“陆家兴,你他妈没有资格提我妈!”
陆家兴嘶吼着让陆之繁滚出祠堂。
陆之繁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到祠堂门口,陆之简跟在他身后。
室外的光线让长久待在黑暗中的眼睛很不适应,陆之繁眯起眼睛,身形一晃,险些被门槛绊倒。
后仰之时,背后的陆之简抓住他的手臂。
陆之繁面无表情推开身后那人的手,“收起假惺惺的好意,我不是陆家兴,不吃这套。”
陆之简没有说话,收回了手,沉默地看着陆之繁扶着门沿走出去。
祠堂位于街巷的深处,走出巷子,外面是行人如织的人行道。
来往的人不由打探陆之繁,他脸颊上顶着青黑的指痕,还有两道被指甲刮出的伤口,然而本人却是一副不在意的神态。
陆之繁走了一段路,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陆之繁又走了一会,才慢慢拿出手机。
【你在哪?】
陆之繁面具似的毫无变化的表情忽然出现了一丝裂缝。
他没有回复韩清,手机放回了口袋。
五月中旬的街道,一旁的树早已吐出新叶,叶子是一团浓稠的绿。万千光柱从茂密的叶子缝隙之间倾斜而下。
陆之繁走到十字路口,没有大树遮天,视线一下变得开阔。
夕阳让万物变成金橘色。车流川流不息,匆匆地驶向前方,前路似乎没有尽头。
鼻尖突然传来一股酸涩。陆之繁在无数路人面前流下泪来。
狭小的出租屋里。
韩清取了药箱坐在陆之繁身侧。
“谁打了你?”韩清淡漠的眼睛里含着怒气。
陆之繁连说起陆家兴的名字都觉得疲累,挥了挥手,“不想说,反正不是什么好人。”
“任由那人欺负你?”韩清问。
陆之繁笑了笑,“脸上就一点小伤,算了吧。”
“可我不想让你白白受欺负,”韩清不经意说。
脸颊上的伤口被双氧水滋生出无数细小的白沫,它们像可乐的气泡似的涨大又“啪”的一声破裂。
陆之繁仿佛
听到了无数气泡滋生的声音。
韩清轻轻用干净的棉签抹去白沫。
“打我那人差点被我气进了太平间,先饶过他。”陆之繁说。
韩清笑了笑,是那种浅淡温和的笑意,他容貌出色的脸因此格外生动。
陆之繁揽住韩清的腰,下巴搁在韩清肩膀上。
“先起来,涂药。”
陆之繁依旧保持这样的姿势,说:“韩清,以后你结婚,有了老婆,也不能不理我。”
“你当我是你?”韩清笑了笑,眼神却有些复杂,“更何况,我不会结婚。”
后面那句话,韩清说得很轻,气息洒在陆之繁的耳朵上,陆之繁的耳尖霎时间红了,像薄薄地染了女孩的口脂。
陆之繁抬起头,“我也不想结婚,以后咱俩住一块,一起打游戏,一起生活,多爽啊!”
“我俩住一起,你以后的女朋友回来了怎么办?让她睡沙发?”
“我不想谈恋爱了。”
韩清轻轻勾起嘴角,把双氧水的盖子拧上,他没有回答陆之繁,但脸上 的表情显然是不相信。他不相信陆之繁会不找女朋友,愿意和他玩恋爱游戏的漂亮女孩一堆又一堆,跟夏季里的蚊子似的。
“真的,”陆之繁看着韩清的眼睛说,“我们当一辈子的好兄弟。”
“你管不住自己的,”韩清冷静地说。
陆之繁说,“那你帮我,就像上次我帮你那样,好不好?”他求人的时候,神情总是特别真挚又可怜,眼角微微下垂,看起来如此可信。
韩清百感交集。
那个被他锁在记忆深处的黏湿闷热的夏夜再次浮现脑海。
“你最好了,”陆之繁在韩清耳边轻轻说。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