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没有摇醒陆之繁,只是提高了声量。
韩清明白,陆之繁没有喝醉,也没有睡着,他只是装出一副安静乖巧的样子。
陆之繁慢慢睁开眼睛,说:“还挺快的。”
他并没有立即下车,只是继续说,“酒喝得少了,酒量不比以前。”
“既然喝多了,就赶紧回去,”韩清说。
陆之繁笑嘻嘻地把头凑过去,“几年没见,也不用这么生疏吧。你还没告诉我,那个女人是不是你女朋友?”
思琴确实不是韩清女友,但她是韩清外婆故友的孙女,两位老人有意撮合这对年轻人。韩清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对女孩不留情面说“她很吵”的少年,不用老人多说,他主动请思琴吃过几次饭,两人维持着不亲不疏的朋友关系。
陆之繁直白的询问引起韩清的不满,韩清抛下维持了一整晚的绅士风度,沉下脸说,“和你有什么关系?”
韩清眼睛里不加掩饰的冰冷,终于唬住了陆之繁,陆之繁愣了许久,才僵硬地重新露出笑脸。
“没什么事就别联系了,工作很忙,我的私人时间很少。”
这是韩清今晚说的最后一句话。
“那初中同学会,你也不去了?”陆之繁问。
韩清没有回答。
陆之繁前几天收到了同学会的邀请。
初中的班长得力,同学会隔几年就办一次。陆之繁高中时去过一次,后来他出国读书,断了联系,直到回国后,不少同学又和他联系上了,这才邀他参加近日的同学会。
同学会的地点定在初中附近的一家酒楼,这家酒楼在他们读初中的时候就已经开业了。有人说,以前读书的时候,觉得这酒楼很高级,现在看来也有些破败了。
确实,亭庄都换了几次装修,酒楼仍维持着原样。
但既然是同学会,讲的是情怀,选择这样的地点更令人有所感触。
陆之繁已经忘记大多数人的名字了,但他们还记得陆之繁。寒暄几句过去的事情后,大家不可避免又聊到了工作。
“以前总觉得自己很厉害,想闯一番大事业,现在看来自己也就一普通人,做一份普通工作就好,”说这话的人是一个成绩很好的男生,和韩清的偏科不同,他属于那种每一科都很均匀的好学生。
陆之繁的初中是市重点,学渣不多,大部分人学习都很好,高中上了名校,大学也考得不错。但毕业后,多数人仍从事的是传统职业,进银行、当老师、考公务员,偶有几个进了名企的,也只是摇摇头,笑说自己不过一打杂的。
“不也有例外,韩清是在云天工作吧,好像是个副部长吧,我们还是别人的马仔,人都当领导了,”有人说。
“听说,韩清父母就是搞生物制药的,他生来阶级就不同,”另一人苦笑说。
班长过来这桌说,“别说小话,韩清待会就来,被听到可不好。”
陆之繁闻言,说:“他会来?”
“在路上了,”班长说。
陆之繁旁边一女同学好奇说,“繁繁,以前不就你和韩清关系最好,怎么你连他会来都不知道?”
陆之繁说,“出国后,联系少了。”
“真可惜,你要是和他关系跟以前一样好,他指不定还能帮你些事呢。”
“也没断了联系,前几天刚一起吃了餐饭,”陆之繁说。
陆之繁实在不该说这番话,韩清来的时候坐在另一桌,和他没有丝毫的眼神交流。
不过,那个女同学也没有在意陆之繁说的话。韩清一来,几乎把宴席上大部分未婚女性的视线都勾走了。
刚刚和陆之繁搭话的女同学正偷偷掏出小镜子补口红。
直到宴席快结束的时候,韩清才看向陆之繁所在的方向,朝他淡漠地笑了笑。
韩清到来后,在场的男同学说话声都小了,说他们不嫉妒韩清,都是假的。
他们心知肚明,初中那会看不惯韩清,是因为这个人过于优秀又不合群,然而大家都长大了,属于少年的高傲心性早被生活磨灭,只能坦然接受别人的优秀。
然而,和陆之繁一比,他们显得并不那么悲惨。
毕竟,陆之繁以前和韩清玩得这么好,连饮料都能共用,现在却一个是业界精英,另一个从事服务业,说是云泥之别也说得通。
酒桌上频频有人把视线投向陆之繁,关注着他的反应。
陆之繁心不在焉,嘴角带着浅笑,把玩手里的高脚杯。
红酒在杯里轻轻摇晃。
陆之繁心里明白,韩清早已经收走了专属于陆之繁的特权,现在的他,和场上任何一个老同学没有丝毫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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