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这就是八聚楼啦!”,小贩指给段三留看,“不是我说嘴,这般气派的就是放在都城也少见!”
段三留下了马,见小贩站在一旁还不走,想了想又摸出一块碎银放进他手里笑着道:“多谢哥儿带路。”
小贩得了赏钱隧喜笑颜开,拍拍马身道:“您进去吧,我给您看马!”,原来人心不足蛇吞象,这人竟还想着回去再拿份赏钱,段三留摇摇头背过身,脸上笑容转瞬即逝,又变回了平静冷淡的模样,低头从正门进了去。
过了门廊子被一座三尺高的石头山揽住了去路,山宽左右各二十步,两处红木楼梯相对,山顶卧着双龙戏珠的石雕,龙嘴里喷出泉水在山前挂成了瀑布,哗啦啦流到山脚沿着石缝又流进西角洼地汇成了一方池塘,池塘外磊了些精巧石头拦住了水势,里面栽了些红莲正开的极妙,几尾金鲤游嬉其中。
这可奇了,客人进门不迎来送往却先给拦路虎,这店怎么做生意的?段三留从西边的楼梯上到二楼,才发现原来这楼别有妙处。
原来这楼构造是个同心圆,东西楼梯分别通向南北二廊,弧形长廊外侧是一个个独立的雅间,中间空着正好能看见一楼搭的戏台子。
雅座前挂了层层绸纱帘,撩开可以看戏,放下也足够隐蔽。现在戏台子上是个穿紫金龙袍的老旦,新词沿的旧曲,段三留听了许久也不知唱的是究竟哪一出。
段三留绕了一圈却发现二楼空空荡荡并没有人,连个跑堂的伙计丫头也没见着,正要再去三楼寻找,忽然听到地下有隐约说话声。
段三留忽然心思一动,当即伏地屏息凝神侧耳细听,果然是一楼有人三两人在高声说话。
段三留又下了楼来,来到山前在石头上摸了许久也没找到机关所在,等看到瀑布时忽然眉毛一跳,到池子中抓起一尾金鲤对着瀑布砸了过去,啪的一声,鱼穿过水布飞了进去,并没有砸到石壁,瀑布里面果然是个石洞。
段三留微微屈腿,后退两步,一猫腰正打算一头扎进水帘,岂知歪打正着,不知哪一脚踩住了机关,冲到跟前,水帘却自己劈作两半,半滴水没有沾到身上,等他进去再回头,帘子又恢复原来的模样。
段三留挤挤眼睛又使劲揉了揉,入眼先是十余阶楼梯,金鲤奄奄一息地躺在脚边,鱼唇一张一合费力地拍打着鳍。
段三留看它挣扎的实在可怜,拎着尾巴提到眼前,心想着如何给它个痛快,低头即见石阶尽头的西北角有隐约光亮从半堵墙后泄出。
啪!
一声碎瓷声从身后惊起,段三留眼皮跳了跳,突然猛一转身,袖子一抖露出半个匕首,长臂一把拽住了贴在身后石壁上的身影拉到身前,那人受惊,啊呀怪叫一声,喉结立刻被段三留捏了住。
石洞深处立刻静了下来,接着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那人扬声唤道:“墨方?”
段三留冷声勒迫道:“说没事。”
那人喉头上下动了动动,舔舔嘴道:“没,没事,奴才,地滑,失,失手跌了灯。”
洞内急骂道:“废物东西,回去有你好果子吃!”,这次听声音像是个尖嗓子的老妪。
“诶!”,那男人说了句后接着压低了声劝解了几句,两人嘀嘀咕咕不知说了些什么,不多时气氛又热络了起来。
小厮吓得后槽牙直哒哒打架,半蹲着站了这一会儿腿已经酸了可刀还抵在喉头,半张的嘴丝丝冒着凉气,自己先吓死了半条命向偷听的段三留求道:“英雄,大侠,这,奴才,奴…………”
“嘘。”,段三留慢慢将挪开了些,小厮立刻矮身想开溜,却不想段三留一手拉住小厮胳膊,另一手弯腰抓起已经死透的金鲤尾段,一扬手插进了小厮半张嘴巴里,不等他有所反应小臂一抖甩出了匕首,一声不哼,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
将小厮拖到一边,段三留细细拭去了匕首刃上的血迹,又重新塞回了袖子里,沿着石阶想着洞府深处走了下去。
洞内与外面装潢一脉相承,极尽奢华,除去最初十来步是走在青石阶上,余下的路皆用黑亮古沉木铺板。两边石墙上彩绘着描金的壁画,中间留了三人宽的小路。
南墙根七步一个金铸的高挑烛台,中间隔着盏青玉矮脚莲花落地灯,高低错落光影交织,如梦如幻。即使段三留对钱财没什么概念,看着这般铺张仍不由心底叹上一句作孽,心中得意道:亏得是我来,要是庆央,只怕门在哪儿都寻不到。
突然之间,人说话的声音陡然变大,男男女女粗略算来该是有五六人,段三留估摸着寻对了地方,乐的鼓起嘴呼了声不带响的哨子。
又走上一段,声音却渐渐低了下来。段三留不解歪歪头,盯着北墙望了好一阵才缓缓后退了几步,果然声音再次变大,好像……说话声是从墙里传出来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