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子嗯啊怪叫一声，竟通人性似的真的老大不情愿的一步一打颤的往前走了。直到远远看不到人影，众人才纷纷骂着起身，边拍土边跺脚。
段三留仿佛已经忘掉了不快，又恢复了原来油嘴滑舌的模样，扯起嘴角笑道：“小师哥，我们回家吧。”
“今天的事暂且搁下，别以为就这样完了，”，庆央脸上冷汗直冒，水洗过似的，挤着眼撸了一把，甩甩手上的水，重新捡起碎瓷瓶。
正要走，段三留三两步冲上夺过瓶子，面无表情朝身后一丢，赶巧正砸到放才看热闹的人身上。那闲散汉子知二人会拳脚功夫，咬碎了牙只能往肚里咽，扔了瓶子骂骂咧咧嘟囔着没入了人群。
段三留回过头看着庆央，半晌笑道：“好啊，没完。”
“你！”
话不投机半句多，眼看二人又要扭打一起，段三留忽然眉头一皱，歪歪头道：“小师哥，我从未叫过你。”
庆央正在气头，冲地上呸了口唾沫嘀咕道：“你叫我做什么！不叫最好，永远别叫我，大道朝天咱各走一边，你别来烦爷爷，爷爷也懒怠寻你不是。”
骂着骂着
，忽觉不对，略略思索幡然领悟到段三留说的是方才那个知道二人名字的怪人，那怪人该是官府里的，知道二人名字却不抓他们，这可就奇了，他为何知道……莫非，莫非也是派里的？
庆央使了个眼神叫段三留住口，自己闷头走路，正百思不得其解，忽觉头上落下几滴雨，仰头望望靛青色天空并没下雨，回头看到满脸得意的段三留，当下了然于胸。
段三留爱好模仿，庆央呸了他，他觉得新鲜，自然就要呸回去。只是火候不到家，没学会干打雷不下雨。
好事一准儿不学，坏事一学一个准，庆央心说着又冲着他呸了一口，还挑衅似的故意绷住口型，这一声尤其的响。
“呸！”，段三留不服输的回敬道，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压着舌根泌出满腔唾液，口水喷了庆央满脸。
庆央也来了气，毫不客气地回敬过去，“呸！”
“噗！”
“噗！”
二人一路互吐口水，未等回了山，俱已口干舌燥，说话都变了音，喉咙像要烧起来一样。师傅仍是不在，庆央两手从蓄水道缸里拢起一捧水就着喝了三四口才缓过劲。
三伏酷暑，二人睡觉的小厢房今天只不过锁了小半日未开窗，就闷热到蒸笼的地步。庆央开了窗子通风，见月色清丽便未急着点灯。
屋子里太闷，进不得人，庆央翻身跨坐在窗台子上，晃着小腿发呆。段三留在屋里屋外绕了几圈，最后耷拉着脑袋出门走到庆央身边，像只累急的小狗背靠着外墙，两腿叉开滑坐到了地上。
月明风清，山中冷清没有烟火气，唯有虫鸟欢唱花叶吟风，入夜后暑气渐消，撩在汗湿身上是有些许凉意，庆央望着月亮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因为挨到太近，段三留到头贴着了他的脚边，偶尔被踢到也不觉恼，自觉的偏到另一边，可不一会又滑了过去。
“你说，山下面那些寻常人家里这时候在做什么？”，庆央逗弄小狗似的，脚尖在段三留下巴颏刮擦了半圈。
段三留半握住庆央细细的脚踝，推到另一侧，捏住袖子擦着脸懒懒道：“吃饭，睡觉，打孩子。”
……
果然有病。
庆央评价道，我去问他，我也是有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