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三留眨眨眼，指着纸大声读道：“木伴木……不……不，庆央亲……亲……写得好！”
庆央一口茶喷出去湿了半襟褂子，回过头指着纸道：“这叫：三留三留，小狗小狗。”，段三留眉毛一挑，道：“少唬人，我识字！”，说着抓笔在另张纸上画了三条歪歪扭扭粗线道：“这是三！”
庆央笑道：“乖乖，了不起！”
段三留得意笑道：“自然！”，又刷啦刷啦涂了五六条粗线，一一指着道：“三，四，五，六！”
庆央鼓掌喝道：“妙极，妙极！”
段三留道：“那你说说看你写的是什么？”
庆央脸又一红，强道：“你既然识得字还问我做什么。”
段三留宝贝地捧起纸，对着月光细细看了看，忽而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张口说道：“小师哥我知道了，你说你一定不撇开我，你要一直一直陪着我。”
庆央听他一语说中，顿时惊慌道：“呸，胡说八道！哪个说要陪你了！还不还给爷爷！“，段三留将纸举过头顶道：“我又不识字，看是什么便是什么，我看你说的就是这个，还说要亲我念我一辈子只对我好。”，段三留哪儿懂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只是从前偷跟庆央杨云时，偶然听见杨云对人这么说过，今日便依葫芦画瓢念了出来去逗庆央。哪知说着无意听者有心，庆央抢了两三个来回连段三留的手指尖也没碰到，急的直跳脚，骂道：“贼囚根子！再说一嘴，这辈子休想我再跟你说一个字！”
段三留闻声立刻抿住嘴巴，手仍高高举着，庆央见状，一跺脚气道：“你拿着吧，反正没签字画押，上面说什么都不作数！”
段三留歪头看了看纸，嘿嘿一笑抓起笔打了个花，有模有样的拿在手中，冲庆央挑了挑眉毛。庆央心中一惊，暗道：不好，上了他的当，这龟儿子真得识字！什么三四五六，木木不不全是他装出来的！囚根子烂肚货，他竟敢骗我！
庆央发愣的功夫段三留依然写好了字，拿到庆央面前一晃，炫耀道：“瞧，作数了！”
庆央瞅准时机，一把截到手中，大笑道：“好哇，你讲话了，我再不理你啦！”，说话间瞄了一眼签名，顿时心中了开了花，只见那该写名字的地方，整整齐齐垒着九条细杠，旁边画着只黑呼呼的圆咕隆咚的乌鸦头。
庆央将纸叠放进怀中，指着段三留得意道：“乖乖，现在起，今儿个一整夜再不许与我说话！”
段三留急忙问：“明天呢？”
庆央摇摇头，将杯子里墨汤泼净递给段三留，说：“明天也不行。”，段三留接下杯子，又问：“明天上午呢？”
庆央收起椅子，高声道：“也不行。”，段三留帮着将桌子抬回了原处，不忘问道：“那明日下午呢？”
庆央在缸里舀出盆水，笑道：“不行。”，段三留拎来热水和毛巾，又道：“那明晚总可以了吧。”
庆央打着哈欠道：“不行，不行，说了不行就不行！”，段三留接过毛巾，就着拿盆水胡乱擦了两把，紧接着道：“好吧，那明天睡觉时准行了。”
二人这么一唱一和，车轱辘不知转十几遭，直说到庆央撑不住眯上了眼才消停。段三留听不到回应，便掉个身面对着庆央。庆央觉察到动静，迷迷糊糊皱眉道：“不行，大大大大后天也不行。”
段三留不再接话，他觉得心中那片嫩芽挣扎着又张开了些，又痛又痒，直叫人欲罢不能。他想伸手去碰
一碰庆央，可手刚越过床缝就像被火舌燎着一般灼痛，只好又缩了回来捧在胸口。
“央哥哥，央央哥……”，段三留张张嘴哈出口气，吹开了搭在庆央眼皮上的几根碎发丝。
咔哒。
窗子忽而一动，段三留眼神一凛，轻轻转正半分，余光扫向窗台。只见一根扁平铜条探进窗缝，窗销被慢慢推开，窗子被拉开约二指宽的缝，月光倾泻，片刻，一只枯若白骨的手小心翼翼探进了窗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