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有云脸色一变,道:“齐大人这话什么意思,你竟敢将老圣人的恩赐与残渣剩饭拢为一谈,这可是大不敬之罪。”
伊勒德不耐烦道:“那你便去告,叫鹰也啄去我的帽子。”,这话一下子戳中了海有云的痛处,他儿子便是因告密丧了命,海有云脸顿时拉了下来,低声警告道:“齐大人,你说这话可就没趣了。”
伊勒德不怒反笑,道:“海大人好威风呵,听说近日连连高升,了不起,令郎若泉下有知也该庆贺庆贺。”
“伊勒德!”,海有云啪的一下握住刀柄,大喝道:“你不要欺人太甚!”,俄顷眼珠子一转,手渐渐松开,阴笑道:“你得意什么?咱们有什么分别,齐大人,你装喝什么孟婆汤。”,说着向后招手令道:“布菜,齐大人,今儿这酒我与你喝定了!”
伊勒德脸色紫红,猛得一拍大腿,道:“你说清楚,我喝了什么孟婆汤!”
店小二抢搀住伊勒德的胳膊,道:“齐大人,你醉了!”,伊勒德一掌挥开店小二,上前揪住海有云的领子道:“你说,我喝了什么孟婆汤!”
海有云嘿嘿一笑道:“齐老,齐大人,小的是说你前日里借了燕公公两吊酒钱,他老人家托我给您带个话,您可别忘了还。”,现在海有云与乞颜伊勒德官职相当,因而并不惧他。
伊勒德短促啊了一声,松开手将海有云推到了一边,回望向店小二,小二微微点头表示确有此事,伊勒德懊恼的挠了挠蓬草似的头发,瓮声瓮气道:“好,我伊勒德从不欠人钱财,是我不是,我赔罪。”
海有云摆摆手,笑道:“不值得什么,齐大人记得就好,消消气,咱们坐下喝两盅。”,说着径自走到八方桌前坐定,供手道:“什么王爷将军,说到底咱都是给老圣人办事的,你为人很好,对朋友仗义,若不是身在官场要避嫌,咱两个理当拜个把子做兄弟,往后和和气气一起为圣人排忧解难才是。”
伊勒德冷哼一声坐到另一张桌前自顾自喝酒不再说话,时间慢慢流过,海有云见他摆出副不急不躁的模样自己反而慌了神,心道:他明知庆央将死竟这般气定神闲,难道探子看走了眼?又挨了片刻,心中始终放心不下白桓那边,只得起身道:“齐大人既无雅兴,海某也不便多加叨扰,就此告辞。”
……
却说庆央这厢,他徒自靠在椅背上就快睡着时,白桓才端出了两盘烧的半生不熟的小菜,一碟油焖豆腐,一碟炝炒豆,都是些寻常的家常菜,只是油焖豆腐清清爽爽看不着半分油花,好像碗豆腐汤,炝炒豆角黑乎乎一片分不清哪儿是豆子哪儿是豆荚。
白桓又转身回院子抱出一壶酒,低声道:“央哥,请吧”
庆央哈哈一笑,用手搓了把脸伸手去接酒壶,白桓却牢牢抱在怀中不撒手,颤声道:“庆兄弟,你先吃些菜,免得醉了。”
庆央固执道:“我偏爱先喝上一杯。”
二人一争一抢,四手交错,只听咣当一声,酒壶摔到了地上,庆央摇摇头,道:“可惜,可惜,只好等着喝熙妹子的女儿红啦。”
白桓呆了呆,扑通跪倒在地,道:“庆兄弟,请你救救我妹子吧,我不是有意害你,三中胜一,我,我帮你!”
庆央明知故问,道:“你妹子怎么了?”
白桓咬牙狠狠道:“他们绑了她去,要,要她……我要去换她他们不肯,说只有,只有你能救她,我妹子还小,她不能,不能……”,后面的嫁人二字,他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恨的猛锤地面道:“央哥,庆兄弟,你救救她,她只有我这一个哥哥了。”
庆央听后冷笑一声,道:“你告发杨云时可曾想过,我也只有这一个哥哥?她还有你,可我现在只剩自己了,凭什么她的命就比我贵?不是为这个死,就是为那个死,我凭什么生来就是为了去死?”,他被一阵莫大的悲哀所笼罩,他道:“你别叫我兄弟,我担待不起。”
白桓一拳正捣在碎瓷块上,手背尽裂,割得皮肉绽开,嘶哑哀求道:“庆央,求求你,我不能没有她,我只有这一个妹妹了……”
庆央只觉得自己好像一拳捣在了棉花上,满腔怒火无处可发,半晌微微一拱手,低声道:“抱歉。”,说吧正要大步离去,忽而眼前一晃,庆央站定步子,惊觉脖子上一紧,一根细长鱼肠线正卡他的喉头处。
白桓双手不住打颤,口中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有这一个妹妹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