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老叹出口气,耐着性子道:“好,就算你姓齐……。”,话未说完,齐雁秋跳脚叫道:“更不姓齐!你们反正不要我,我再不要回去!”,萧老再欲说些什么,齐雁秋只顾捂住耳朵跳脚耍赖,一味哭叫道:“你们都不要我,还来寻我做什么。”
月隐心下一紧,怪道:“这……究竟怎么回事!萧顺在哪儿?”,萧老脸色越发难看,抬头见已引来路人偷偷侧目,无奈只得指指不远外的茶楼,苦笑道:“小孟,咱们坐下说。”
齐雁秋挣道:“那我走。”
月隐拎起齐雁秋后领向上一提,换手托住他的屁股抱在怀中,笑道:“我看你去哪里。”,齐雁秋恰是知羞的年纪,许久未被人当孩子这般抱过,脸蛋红到发烫,眼睛也不敢乱瞟,手脚并用费力挣扎着说道:“臭和尚,快放我下来!”
月隐与萧老相互对视一眼,二人随之呵呵一笑,便向茶楼走去。
三人在月隐原先喝茶的雅间坐定,月隐重新要了凉碟甜食,一壶新茶。萧老望着月隐脸上皱纹,不由感慨道:“你也到了这个年纪。”
月隐点头道:“萧顺也……。”,话说一半,月隐忽而停住,踌躇许久,小心斟酌道:“萧老莫怪晚辈说话直来直去,实不相瞒,近日出山遇上官之女瑜儿,交谈下了解到些许细枝末节,晚辈心中实在惶恐,敢问萧顺是否出事?。”
萧老沉默不语,面色青白,指节一下一下轻敲着木桌。月隐只觉他每一下都敲在自己心间,胸口隐隐发闷,他执着问道:“萧老,萧顺是否有事?”,萧老不得已,微微颔首,鼻腔发出一声闷哼。
月隐心下早已了然,只不敢轻易相信:过命兄弟怎会反目成仇,同气连枝怎变成同室操戈。果真听到肯定回答后,月隐顿时如遭五雷轰顶,腹内一阵绞痛,慌忙侧身朝地上呕出口酸水来。
萧老忙斟了碗茶捧于月隐,道:“好孩子,当心身子。”
月隐接过茶碗,只觉他指尖如冰,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仰头将茶一饮而尽,抹了把嘴道:“萧老,你且说。”
萧老看了看闹别扭的齐雁秋,又叹下口气,沉声道:“事到如今,你也听听罢。”,于是将九年前萧顺被囚皇城讲起,说到萧家如何遭难,塔娜如何偷走齐雁秋,伊勒德为何进宫为质,乞颜一族为何改姓,他们如何辛苦谋划救回萧顺,几次失败如何开脱,又说到建章被毁……直听得齐雁秋两眼大瞪,月隐拍桌苦叫。
萧老以凉茶代酒浇愁,举杯灌下一碗,又道:“前夜行动,查克什与刀疤终于摸到易尔被囚的地方,还拿到他留的信物。”
月隐眼睛一亮,欢喜道:“在哪里!可救出来了?”
萧老脸色无半点血色,缓声道:“保守起见,本只派他二人摸清地形便会,不料刀疤忽发癔症,惊动守卫……。”
月隐道:“我认得刀疤,那个喝烈酒吃生肉的汉子,八岁时被歹人砸断了腿也不曾皱眉,他怎会突发癔症……”,月隐眼神渐渐黯淡下来。
萧老道:“我当时也纳闷,但忙着接应,没来得及细想。后来回到家,拉克什从他掌心抠出了一根细竹管,看到我侄儿亲笔信,才知……才知易尔他已经走了快十年了啊。”
齐雁秋忍不住哭道:“就是前天,伊勒德舅舅,舅舅也死了。”
一时寂静无话,只听得见三人起伏不一的沉重呼吸声。
月隐猛然一推桌子,骂道:“这奸人,我原不该信他!”,于是又将上官瑜遭遇说于二人。萧老听罢唏嘘不已,齐雁秋抹了把脸,气道:“爷爷,你们说的那人,他已贵为天子,想要什么得不到,为何偏揪着老朋友不放。”
萧老深吸一口气,颤声道:“我儿,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此刻,月隐方才察觉他已气息微弱,目色浑浊,仿佛随时都会离去一般,忙安抚道:“萧老,你慢说。”
萧老牙齿轻颤,艰难道:“有福,多亏今日遇到了你,伊勒德死后,乞颜家必定遭难,我孙儿雁秋……哎,你收了他吧。”,他面色惨白,单手紧攥着左胸口衣襟。
齐雁秋慌了神,一把握住萧老手臂,哭道:“我哪儿也不去,你们赶我我也不走,我就是乞颜家的人,我就是你的亲孙子。”
萧老微笑着点点头,俄顷,又摇摇头,拼力伸手拉住月隐,道:“孟将军。”,此刻他已无力直身,犹如醉酒的人,强撑着桌子才没有倒下。
月隐被他手冰的一哆嗦,忙解开僧袍将他裹住,慌张道:“萧老!”
恰在这时,忽听雅间帘外有一老汉儿大声道:“啷个龟儿,可算找到你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