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舒没头没脑地突然就想跟段知远确认件事。
“就,我有涂鸦……在篮球鞋上,我觉得画的……还挺有趣的。穿起来……应该蛮帅的。”
郝舒怎么都觉得自己这番话很有几分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意味,于是乎,越说,头越低。也所以,没能看见段知远瞬时暗下去的眼神。
仿佛星星全都熄灭了般,黑沉沉、乌压压。
郝舒等了几秒,段知远没吱声。她立即想要挽救:“算了,量你也没眼光,不问你了。”
“那你要问谁?”
段知远黑洞洞的眼眸深处风暴乍现,仿佛有两团火苗“蹭”地窜高,又忽然隐藏起来。他勾起一个颇为恶质的微笑:
“反正,我觉得很丑,谁穿谁丑。你觉得孟朝熙帅?他穿更丑。”
他说的嚣张,拽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结果……
“啪”
郝舒露出两颗兔牙,“和善”地笑着,反手一挥,直接把厚厚一本硬皮菜单簿甩到了段知远试图耍帅的傻脸上。
“呀!郝!舒!你这个暴/力狂!”
“呀!段知远!你这个大傻叉!”
嚷嚷完,郝舒摆出一本正经,大义凛然的模样:“这位客人,你如果不点单的话,就别占着别人的位!”
郝舒义正严辞地想要赶人,段知远视而不见,长手扒拉着桌子:“我不想吃甜的,这里都好甜啊。”
“这里是甜品店。OK?不想吃去别家。”
“那不行,我就要在这里。凳子都坐热了,再挪位置,不又凉了。难不成你给我暖啊?”
“......”
郝舒转身就走,段知远急忙拉住她的胳膊,嬉皮笑脸地讨好道:
“要不你给我弄个新品呗?上次你不是给孟朝熙他们做了便当吗?不要甜的,就要那种。我牙疼吃不了。”
那会儿,他打架打得多,正好碰到个对手也是个老大哥,一看起的范儿就是行走江湖多年,身经百战。
老前辈上手就往段知远鼻梁揍,段知远保住了鼻子,结果那拳头挥到脸上,牙磕着皮,口腔出血,现在还没好,一吃甜的,整个嘴巴,从牙齿到牙龈都隐隐作痛。
这些在他看来芝麻绿豆大点儿的事,他绝对不会说。他不说,郝舒也不知道,只觉得段知远插科打诨。
“那些便当不是我做的,是粉丝做的。”
“你当我傻啊?就你那个舒芙蕾牛肉包的黑暗料理,除了你还有谁会那样混?”
段知远记忆力好的惊人,郝舒就在甜品店里随口说了句舒芙蕾下面要是埋点肉多好,结果就被段知远给惦记上了。
郝舒无言以对,一眨眼,不慎瞥见了段知远脚上脏兮兮的跑鞋,又觉得自己受到了十万吨的心灵伤害,怒气蹭蹭往上涨:“你可给我闭麦吧!”
段知远还想着要说什么,结果嘴一张,扯到了伤口,不禁“嘶”的一声皱了皱眉。
郝舒见着明晃晃的阳光底下,段知远那张俊脸上隐隐约约的青紫,一时又有点心软,“就给你上个水滴咖啡?冰镇的不会那么疼。”
“不要,苦。”
“......”
郝舒翻了个白眼,合上菜单就要走,段知远又拉住她。
“你这服务生怎么回事?都不理人的!”
许是他们动静太大,附近桌的两个小女生朝他们望过来,面带嫌弃地窃窃私语了阵,默默往边上挪了个位子。郝舒冲她们尴尬地笑笑,还鞠了个45度的躬表示歉意。
段知远把手肘搭在桌上,撑着脑袋,好像是在看菜单,又似乎是在看郝舒。不知道为什么,郝舒就像是长在了他的笑点上。他不由自主地就脑补出了一只短胳膊短腿的小兔儿一秒炸毛,又一秒乖巧,指不定下一刻转向他的时候,又要手舞足蹈。
这么一想,段知远露出个清清浅浅的微笑来。不得不说,他从小就一路帅到大,长得几乎无懈可击。直到后来成了拥有粉丝无数的影帝,就算在镁光灯360度无死角的监视下,他都很少有被拍到什么黑照,甚至许多抓拍镜头里,段知远顶着一张素颜,颜值依旧能打。
尤其是他笑起来,天生一双多情眼,叫人心跳叫人尖叫。
郝舒回过头,防不胜防,再次被美色俘虏,眼珠子都转不动了。另一头,段知远也没来得及收回视线,于是,猝不及防,四目交接,郝舒只觉得自个儿的心跳声快震耳欲聋了。
“呆瓜……”段知远声线低沉,透出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你才呆瓜!”郝舒脱口而出,音量没把持住,又惹来了一旁正在柜台看成品蛋糕的老太的侧目。郝舒慌忙压低嗓门,红着脸凑近段知远嘟囔,“酸奶水果杯,我做的,爱要不要。”
就知道郝舒会妥协,段知远笑容更深:“好。胖子。”
“胖子???”
段知远伸出魔爪,逮住郝舒的下巴颏,狠狠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颊。
“不叫你呆瓜,那只好喊你胖子了。”
“???”毫无逻辑!
段知远见着郝舒瞪圆了猫眼,笑得更欢,还上了爪子拉着郝舒婴儿肥的下巴来回摇晃,手劲不大,但郝舒皮肤太嫩,被这么一把揪,下巴红的几乎能勾勒出段知远的手指印来。
“双下巴啊双下巴,快被你丑瞎了,都耽误了我看菜单。”
“哪有!!!”郝舒慌忙对着窗户照照自己的脸,特地伸长了下巴,直到看到自己清晰的下颚线才作罢。“要是我有双下巴,一定是皮被你拉松了!”
郝舒抓着菜单,想要故技重施地往段知远的脑袋砸,段知远哪会再中招,也拽住菜单。
相持不下,段知远微微松一松力道,又猛的往回使劲,把郝舒逗得眼见又要站不稳当。
段知远笑得灿烂,又冷不丁掏出手机,把郝舒暴跳如雷的猴急样给拍了下来:“你再欺负我,我就把你放到网上,让大家伙看看你这个服务生在线打客人!”
“???”郝舒吹鼻子瞪眼,深呼吸换了好几口气,才扯出一个职业假笑:“我错了。”
这次换段知远满脸问号。
“刚还说你有很多女朋友,我看就你这样的,注!孤!生!谁要是你女朋友,那得多想不开!”
“喂!信不信我现在就找个给你看!”十七八的少年,最要面子。段知远也不例外,说炸毛就炸毛。
“你找啊,关我毛事!”
“脾气这么臭,我看是你找不到男朋友吧?切。”
“我,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哪像你啊!每次都旷考的学渣!”
“说我学渣?行啊,下次考试比一比?”
“比就比呗。”
“输了要惩罚。”
“行啊,我要输了,我头砍下来给你。”
“不要,你那么丑,砍下来给我,我放着不是恶心自己吗?”
“段!知!远!你想怎样!”
“谁输了,谁就得被谁使唤一个月。”
“考试不许作弊!”
段知远“啧”了声,不屑道:“我是作弊的人?”
郝舒成绩稳定,一直在班级的中位数上,至于段知远呢?他哪次不是超低分垫底。彼时,郝舒只觉得自己胜券在握:“那好,一言为定!”
两人一碰头就要互怼,咋咋呼呼,没完没了。老板娘收完银,循声望去,不由笑起来:“小舒,对男朋友温柔点啦~”
段知远脸微红:......
郝舒脸爆红:???
老板娘笑着摇摇头,她的收银台在段知远座位的斜后方。段知远看不见她,她倒是能把段知远看得清清楚楚。
就她抬眼不小心瞥到的那零星几次,这孩子看着拽的二五八万的,其实也就还是个小奶娃娃,根本不会掩饰,一双眼睛总是全神贯注地盯着郝舒。
有一次,她路过段知远的桌子,那孩子的手机屏幕太亮,她可是看到了他的秘密——
他的照片库里,滑来滑去,不都是郝舒那小姑娘嘛~
当然,这些郝舒是不会知道了。
就像段知远也不知道,店里那款口感不甜不腻,他勉强能吃得下的蓝莓塔是郝舒想出来的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