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茧伸手想要阻止林清和近一步靠近钱小蝉,可惜还是晚了一步,林清和的衣角从他的指缝间擦过。
林清和忍不住担忧,他不因分说冲着钱小蝉走去,关心的询问道,“你嗓子不舒服吗?是不是感冒了,怎么不跟你老师请个假?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请一个治疗师过来看看。”
他这才跟沈慎然拍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说是等他回来还给他一个完好无损的基地和博士,这边钱小蝉就在林清和眼皮子下面病倒了。
耽误研究进度那都是小事,万一把童博士传染了,依照老年人脆弱的身子骨,情况的严重程度可想而知。
随着两个人间的距离越来越小,林清和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血腥气,他不禁小狗一样抽了抽鼻子,疑惑的环顾四周,寻找气味的来源地。
就在他左顾右盼专心致志地寻找的时候,两个声音同时传来。
“软趴趴,小心!快躲开!”
“林—清—和——你去死!”
伴随着两声怒吼,林清和被一股大力拖拽着向后跌跌撞撞地退去,险险被一道凛冽的风擦着鼻尖而过,极速的风速刺激得他下意识地闭上眼,错过了被攻击余威切断的发丝零落飘飞。
如果不是就发生在眼前,林清和怕是还恍惚地认为自己没有睡醒。
在他眼前地板在受到外力的冲击下,碎裂成无数小块四处飞溅,仿佛眨眼之间完成了固体到液体的蜕变。
可这只是人的错觉,感官上觉得钢筋水泥在强劲的力道下不堪一击,以为它们霎那间失去了坚硬只剩下柔软,湍流一般快速地从眼前冲刷而过。
偶然间掉队的若干碎片如同溅落的水珠,打在了林清和的头上脸上,碎片却不如液体温柔,带着锋利的棱角,于皮肤上刮擦出一条条肉眼可见的血痕,隐隐皮肉翻卷,血液混合着尘土覆盖在皮肤上好似丑陋斑驳的灰色盔甲。
连受到牵连,不作为主力武器的碎片都杀伤力惊人,彰显着钱小蝉最初一记攻击有着不容小觑的力度。
可是林清和却像陷入短暂的空白一般,他呆滞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心有余悸地发不出声音。
破坏地板真正的凶器还依然直挺挺停留在那里,看起来用力过猛太过深入,一时间难以抽出,现在正在左右晃动试图创造出更大的余地,逃离深陷的裂缝。
制造出如此声势浩大场面的,不是金属制的冷兵器,不是能够爆炸的□□,只是钱小蝉的手而已,人类的血肉之躯罢了,就已经达到了闻所未闻的惊悚程度。
不,准确来说,钱小蝉的手已经完全脱离人类范畴,呈现着一种古怪的黑青色,青筋和血管缠绕着纠结在一起。
血管里仿佛有什么活物在游动一般,一鼓一鼓地向外突出,膨大到远远超出人类手掌的几十倍大小,光是外观形态足以震撼旁人。
伴随着水泥飞屑,钱小蝉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终于成功地抽出了手,即使他是行凶者,并且一击未中地穿透地面。
总以为他或多或少会受伤,却没想到除了簌簌地地向下掉落着粉尘,他毫发未损,像是猛烈撞击的疼痛都不值得一提。
林清和不由得倒吸一口气,他得以有机会观瞻这只凶器的全貌。
属于人类正常的粉色指甲已经消失,那个位置上被替换成了土灰色寒光闪闪的尖锐利器,长达二三十厘米,诡异的弯曲着,同时流动着金属光泽,这因如此才能像刺破宣纸一般,轻而易举的捅漏水泥与钢筋。
刘茧紧紧抓住手中的衣领,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不敢轻易放松,过于用力紧攥的拳头,使得关节处泛着突兀的无血色的白。
尽管面无表情,刘茧如临大敌,紧绷得如同拉满弦的弓,下一秒不是发射就是崩裂,他一眨不眨的盯着原先应该称为钱小蝉的人类。
突如其来的变故同样让他措手不及,不过万幸警惕感还在身体内部运作,身体先一步行动。
他之前隐约意识到不对,但是并不能明确确认,封锁的基地以及对未来的某些了解,钝化了他的敏锐感知。
谁都不会想象到固若金汤的基地,内部却出现危机,而未来本应该安然无恙的人,这一刻近在咫尺地体验着死亡的滋味。
眼睁睁看着一个人类变成丧尸,对于刘茧来说,应该是非常久远的事情,差不多可以说是恍然隔世,第一时间看到他只是觉得莫名地熟悉,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这一段时间他过得太过安逸,一直寻找的人就在他触手可及的范围内,一切都向着他所期望的方向进行着,他只要耐心等待。
于是他失去了原有的警惕感,不过还好在酿成大错之前,他及时反应过来,勉强把林清和从被劈成两半内脏散落一地的悲惨境地中救回,其实他才是真正被吓得心有余悸,说不出话来的那一个。
第一个打破林清和耳边安静的人却是沈萌萌,连珠炮一样的数落,顺利地把林清和拉回现实。
“你傻嘛?没看到情况不对,你还往前凑什么凑!就算他只是单纯的生病,你也不能靠的那么近啊,有没有常识,生病也可以传染!知不知道你差点死了,要是刘茧的身手再慢上一点,你就被一分为二,跟切生日蛋糕一样,看到地上的头发了吗?知道是谁的吗?是你的!不是我被吓脱毛了!我怕的要死啊!呜呜呜!我的人生计划中,从来没有给你念悼词的选项!”
沈萌萌的语气掩不住扑面而来的凶恶,眼泪却在他的眼眶中打转,下一秒吧嗒吧嗒得掉下来。
“抱歉,咳咳咳。”
林清和尝试着开口,却发现自己被衣服领子勒得开不了口。
他到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已经错过了人类最初刚进入末世时大量被感染的初期阶段,他没亲眼见识过人类变成丧尸的经过,就不曾彻底了解,因此初生牛犊一样没有防范心。
更何况,基地已经在沈慎然的掌管下,各个角落全部清扫干净,确认过并没有丧尸留存,相当于没有了感染源,所以他没有往丧尸那一个方面去想。
与没有人会预料到自己家门紧闭的房子中会出现猛虎是同样道理,意想不到地出现了灯下黑,本应该安全无虞的内部出现纰漏,他无奈地想到,这就是人算不如天算吧。
林清和忍不住怀疑,钱小蝉在来基地前就受到了感染,但是很快他又推翻自己的假设,在进入基地之前,沈慎然肯定巨细无遗地用特殊方法检查过。
就如同每一个申请进入基地的普通人,不会因为身份的特殊而有所松懈,确保不会有人成为丧尸感染源的携带者,毕竟要为基地里面亿万群众的安全着想。
再加上钱小蝉停留在基地内的时间,已经超过了丧尸感染后全部变异爆发所需要的时间,沈慎然在离开之前还特意来跟童博士道别,如果钱小蝉那时候就已经变异,沈慎然肯定会发现端倪,不要低估一个常年浴血奋战的异能者的警惕心。
所以,短短的一夜之间,钱小蝉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还是说,基地里还有除了钱小蝉之外的丧尸感染源?!钱小蝉所接触人的范围有限,可以说是寥寥无几,那就只有……
童博士吗?嫌疑人选霎那间浮出水面,林清和再次否定,不对,那就还剩下一个可能,就是有另外一个人闯入了这里,攻击了钱小蝉,童博士情况不明,而犯人很可能还没有离开。
“刘茧,麻烦先放开我。”林清和忍着喉咙火烧一般的疼痛,冲着身后的刘茧他再次小声提醒,“小心点,除了他俩,可能还有陌生的人在,有很大的可能是丧尸。”
刘茧松开手,却依然保持着戒备状态,他矢口否认,“没有第三个人,只有钱小蝉。”
林清和慢慢正过脸,整个人冷静下来,从新的角度来看,他才发现之前被忽略的线索,钱小蝉的白大褂下方的某一处吸饱了暗红色的液体,顺着他走来的方向滴滴嗒嗒蜿蜒了一路。
联想到之前古怪的血腥味道,不好的预感从林清和脑海中一闪而过,他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立刻冲着钱小蝉厉声问道,“童博士呢?你的老师呢,你把他怎么了?你身上的血迹是怎么回事!”
“哈哈哈!”
钱小蝉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他捂着肚子咧着嘴哈哈大笑,笑得自己步履蹒跚身形不稳,差一点摔倒,他的游刃有余,与林清和两人的如临大敌的戒严形成鲜明的对比。
林清和提高了声音,“钱小蝉,别装傻,我问你话呢,你的老师在哪里?”
钱小蝉勉勉强强站直身体,他姣好的面容上挂着扭曲的笑容,居高临下看待蝼蚁一般嗤笑着讽刺道,“清和啊,你怎么这么傻,我故意留给你时间,你竟然不转身逃跑,我都忍不住怀疑,你怎么就如此品格高尚?与其有时间担忧别人的状况,怎么没有认清自己的悲惨境地。”
林清和不明所以地仍抱有一丝侥幸,向着钱小蝉身后张望着寻找,企图发现童博士的身影。
“你在说什么?这跟傻或者高尚无关。”
“对啊,就是说你,明明傻得无可救药,可是好运气偏偏对你青睐有加。”
刘茧在林清和身后不赞同的制止,“林清和!别找了。”
尽管刘茧向来沉静,这一刻他也忍不住焦躁起来,钱小蝉与他所目击过的尸变过程都不一样,不但没有失去理智,反而状态越来越好,目前状况未明朗之下,与其不理智地正面对抗,不如暂时撤退。
林清和却没有相同的打算,看起来试图冲过钱小蝉的防线,到钱小蝉的身后一探究竟,哪怕童博士的生还几率微乎其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