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发青年闻声抬起头,眼睛里没有半点儿温度,虽然他嘴角在上扬:“你觉得我是谁?”
“里德尔...”罗恩没有听出他话中的深意,只当是句调侃,他朝树下走过去,颇为不好意思道,“抱歉,我还以为你是上次那个记忆里的——就是我第一次进来时你安慰...”
里德尔打断了他的话:“你知道‘安妮’吗?”
罗恩微微一愣,下意识摇摇头:“不知道...”
“‘她’在麻瓜的世界还挺有名的。”里德尔懒懒道。
“呃,抱歉——”罗恩微微愣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问道,“她是谁?”
“一本麻瓜书籍中的女主角。”里德尔的眼神稍微柔和了一点儿,“红红的头发,脸颊上的小雀斑,虽然也有很多烦心事,但似乎每天都活的很开心,就像你一样。”
“这是,在夸我吗?”罗恩目露茫然。
“我以前很讨厌这个角色。”里德尔抬头看着他,“你猜为什么?”
“里德尔...是..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里德尔沉默下来,半晌他摇了摇头,突然低声问道:“如果罗恩是‘安妮’的话,还会和我做朋友吗?”
“什么?”罗恩不安道,“里德尔,我听不懂...”
“如果我捉弄过你...甚至伤害了你的话...”里德尔仍自顾自地说道。
“可是你为什么要伤害我?”罗恩完全被弄糊涂了。
“你会生气吧?不过,即使这样‘罗恩’还是原谅我了”
里德尔明明是在看着他,但罗恩却觉得里德尔似乎正通过自己,在与另一个人对话。
“你是在说我们上次吵架的事情吗?”罗恩疑惑地问。
里德尔视线缓缓落到他身上,换回了平常的表情,低头笑了起来:“是啊。因为罗恩很宽容。”
“那关于‘安妮’...你为什么讨厌她?”罗恩小心翼翼地问。
里德尔眼中的笑意淡了下去,他看了看远处,又拉回视线对罗恩道:“换个话题吧,我不想谈论这个了。”
“好...”罗恩问,“那个,你没事了吧?”
“没事了。”
“哦,那——那个怪物呢?你把它杀死了吗?”
“嗯。”里德尔问道,“对了,之前在怪物编造的幻境里出现的那个男人,你认识吗?”
罗恩一愣:“不认识,他不是怪物虚构出来的吗?”
里德尔盯着罗恩看了一会儿,然后起身走到他面前。
罗恩不得不仰起头,他有些紧张地注视那双沉默的黑色眼睛。
“这样啊...”
罗恩听到他低低叹道,心中疑惑愈发强烈,但他什么也不敢问。今天的里德尔与平时不同——这不是他大错觉——说不上是严肃还是冷漠,或者两者皆有。
“抱歉,罗恩。”里德尔冲他歉意地笑了笑。
罗恩一愣,在这个笑容中他似乎又变回了原来的那个里德尔。罗恩突然有点儿受宠若惊的感觉:“没关系...不对!你怎么了?”
“我把那个怪物吞噬了,所以情绪什么的大概受到影响了。”里德尔面露自责,“我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
“呃,有点儿吧。”罗恩松了一口气,继而又点儿委屈道,“我还以为是我惹你不开心了。”
“对不起。”里德尔揉了揉他的头发,“我是谁?”
“里德尔?”罗恩一惊,以为他又要受怪物影响了。
但里德尔只是对他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我是‘里德尔’。”语气听上去就像是一场宣告。
“你受的影响很严重吗?”罗恩忍不住担心起来,犹豫了下问道。
“不要紧——现在已经,不要紧了。”里德尔垂眼轻声道,继而抬头对罗恩笑道,“放心,我没有被怪物控制了心神,而这多亏了罗恩每晚的‘深情呼唤’才让我始终保持了理智。”
“那些话,你都,瞧见了?”罗恩不好意思起来。
“是,可惜当时我分身乏术没法回复你,而害你为我担心了。”
“没关系。”罗恩犹豫了一下,眼睛里的光黯淡下去,“那天晚上,我没能帮上你的忙...”
“你帮了。”
罗恩苦笑道:“不用安慰我...”
“你以后会知道的。”里德尔说完就突然沉默下来。
罗恩没有相信他的话,心情十分低落:“我明天要回校,今晚就先回去了。”
“嗯。”
罗恩对他勉强地笑了一下,正要离开时——“罗恩!”,里德尔突然又叫住他,然后僵住了,似乎不知道自己原本打算说什么。
“怎么了?”罗恩抬头,只见一片阴影罩了上来。
里德尔低下身轻轻抱住他,然后又立刻松开直起身,眼中飞快闪过一丝不自在。他牵动嘴角极小幅度的勾了下,似乎想笑,但又放弃了,目光有些留恋:“再见,罗恩。”
“再见...”罗恩说完愣了一会儿,然后转身开始往山下跑,又猛地停住。
罗恩尴尬地回头,里德尔没有笑,只静静地立在树下望着他。
念动了离开的咒语,下一秒,他趴在自己卧室的地板上。
黑暗中,罗恩的耳朵/脖子几乎快变得和他的头发一样红了。
月亮尚未西沉,但黎明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