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闹剧根本并不在两人之间的矛盾,章泽楷有章泽楷的郁闷,陈知知有陈知知的伤痛,无关两人究竟谈了些什么。
“三哥哥,我们搬出去住好不好,”陈知知脸仍埋在陈明礼怀里,“或者你让他和那个李少爷去别的地方。”
陈明礼听着外面逐渐清晰的匆匆脚步声,告诉她:“知知,我喜欢他。”他喜欢章泽楷,喜欢李言三,甚至喜欢李锻山,更重要的是,他喜欢战场硝烟,自打离家后,他有了好多喜欢的人与事,也就不愿再回屋子里天天巴着糖罐舔了。
陈知知的手指收紧,捏得陈明礼的腰生疼。
他闷哼一声,继续去顺陈知知的头发。
来人终于急冲冲进来,是钟淮,满头大汗:“大同打过来了。”
陈知知松了手,埋头慢慢蜷缩到沙发上去了。
陈明礼指楼上:“为了章泽楷?”
钟淮摇头:“不全是,”说出个让人吃惊的消息,“是冯老贼的铁将军汪艳,情报里奉天往西北退去了。”
还最好的枪最好的炮呢。陈明礼觉得怕不是自己给人忽悠了吧,挠挠腮,问:“那怎么办呀。”
钟淮眼巴巴看他:“少将让我听你的。”
你听我的我听谁的去呀?陈明礼跟他大眼瞪小眼。
“哎呀您就别犹豫了,快想办法啊!”
砰!城西隐约传来炮弹声。
有什么办法,打回去啊。
手雷在不远处炸响,子弹横飞。
城墙在汪艳不惜命的打法下丢了,陈明礼带着人守着外街试图把敌人挡在城边缘,咬着牙是不结实的渔网与汹涌的浪潮相拼了——李眉芮基本把精锐都往南带去了,留下的多是没开过几枪的大头兵,见了血很快就人心惶惶,可不是松散的渔网。
开始有人试图后撤。也知道不能说逃,毕竟逃兵不管在哪都是死路一条。
然而不能撤,陈明礼举着枪缩回头靠着墙喘口气,顺便把怀里最后半块饼干给吃了。他已经三天没好好休息了,一直活跃在战场上,眼睛却是越打越亮,连脸色都有些红润了起来。
“队,队长,这样就能赢吗?”龅牙紧抱着枪杆子,仿佛这样就安全些。他在这仗一开始就奔到了陈明礼这里来,直觉告诉他跟着陈明礼能活着,却没想到跟着跟着要跟到敌人包围里去了。
“不知道呀。”陈明礼对他笑,看龅牙全身一寒颤,梨涡更深了些,将子弹上膛,他转身对后面众人说:“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有想走的现在可以走。”指旁边狭窄的排水渠巷子。
结果还真有人从人堆里钻了出来,低着头默不作声往巷子里钻去。
“跟着我不一定活,但是离了我,”陈明礼站了起来,闭着眼长长吸了口气再睁开,这是是枪火炮弹的世间,硝石燃烧的味道呛得人喉鼻疼痛,他却觉着这味道比哪一种糕点都要香甜,五官不由得舒展,唇因缺水裂开了口子,结出了颗猩红的果实,伸出舌头将唇上的血珠卷进口中,眼在此起彼伏的炮弹声中越来越亮,
啪!在嘈杂包围中不甚清晰的一声枪响。
那个离了队的身影倒在了水沟中。
陈明礼的目光扫过一张张沉默的脸,再也忍不住扯出个大大的笑容:“——就肯定是个死了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