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钱来路不能说，但手里有钱陈明礼好不容易有个能炫耀的对象，于是腼腆笑一笑，隐蔽伸出两根手指。
章泽楷大睁眼睛作不可置信状：“倆万？”
陈明礼摇摇头，抿着嘴笑，做口型：“二十。”
章泽楷也往后看了一眼，一把搂过这皮松了的孩子，低声问：“你不是贪了军饷吧。”
陈明礼笑眯眯地，摇头，就是贪也是高文斯贪的。
“知道的说你带兵打仗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当土匪去了嘞。”章泽楷放开他，边说边先一步跨进了包房。
钟淮在后面气喘吁吁，——一共不过二十来阶，他都走不顺畅了——，跟在两人后面进屋落了座，喘两口，问：“什么当土匪？”
陈明礼看菜牌不抬头不说话。章泽楷看他一眼，对钟淮说：“我说我现在这样不如落草当土匪去。”这倒也符合他的性格。奉天等不了了，是章泽尧顶了上去，章泽楷回去也是无处安放，不如枪一抗当个山大王自在。
钟淮看陈明礼拿着菜牌若有所思点头，急忙提醒：‘哪有良民不当当土匪的，名不正言不顺，风餐露宿吃了上顿没下顿，搜刮老百姓是可耻。’
陈明礼瞟他一眼：“那只劫有钱的，劫富济贫，除暴安良。”
钟淮脖子都拉长了，恨不得跟桌子那头放着官不做想去当土匪的人头抵头：“然后你劫了，你富了，又谁来劫你？谁来除你这个暴民？”
陈明礼一只手松开菜牌指指旁边：“不是我去呀，是他说要去。”
钟淮看一眼章泽楷，闭了嘴。
钱的事就这样严严实实瞒着钟淮。这晚章泽楷点了不少菜，是看陈明礼有钱要吃大户，钟淮替陈明礼肉疼，不停说够了，够了，自己吃不了多少。章泽楷乐，说你吃不了是你的事，我反正是要吃这么多的。
三人最后是差不多半夜才回的沈公馆。
第二天早上起来才知道昨天下午沈棠清离开的时候留了话，说有要事，这段时间是不能招呼各位贵客实在遗憾。请务必把这里当自己家。
章泽楷听了呲着牙乐，说：“不就是避嫌嘛，这孙子。”捻起个包子又嘟囔说这包子可真矫情，过分袖珍精致了，褶子都要一条条齐顺着，瞟一眼陈明礼又说跟你脸似的。
陈明礼当这是在夸自己，还是第一个有人夸他脸好看的，连李丞四都没这样说过，就美滋滋地一口气喝了小半碗粥，也不嫌烫。也不想想包子是什么形状。
钟淮在瞧他捧碗的手，说待会儿请个医生来看看，怎么就把指头糟蹋成了这模样。看陈明礼点头舀了勺粥咽下去，想想还是说了：“四少爷这两天要回来了。”
陈明礼一听更高兴，捧着碗看钟淮：“真的呀？哪天到？”
一旁章泽楷见他这么高兴有些不是滋味：“呦，人回太原又不是来上海，怎么地你还想接他？”
钟淮眼角瞟一眼章泽楷，朝陈明礼肯定说：“我走前的消息，算时间今明两天该到了，到上海。”
陈明礼高兴，脚在桌子下细微地挪动，把剩下半碗粥也喝下去了。
章泽楷翻个白眼：“来就来呗，多大人了还非要给自己找个爹啊。”想着明明是自己先跟这小屁孩熟起来的，但现在人却跟个纨绔走得更近，有种被人忽视的不痛快。
他这声爹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陈明礼没反驳，而是给他夹了个包子：“你吃呀，好吃。”
又甜又鲜的，有什么好吃。章泽楷一筷子把这包子戳了个对穿，两口嚼咽下去了。
只是吃了饭看陈明礼倒腾自己头发不满又上来了：“又不是迎接天王老子，用得着这样隆重吗。”
然而陈明礼这两个多月来是想明白了，他一下下把自己头发梳后去，说：“他说我这发型好看呀。”
章泽楷承认陈明礼一打扮确实好看，他脸嫩，眼睛又大，嘴微微抿着总是副无辜的模样，但‘女为悦己者容’，陈明礼一男的这样打扮又是为了什么。
陈明礼放下梳子，穿着上海裁缝做的背带西装裤，低头看自己皮鞋，想想弯腰用袖子又擦了擦。起身看章泽楷目光古怪盯着自己，嘴角扬起，说：“我喜欢他。”
这般坦坦荡荡，简简单单四个字声音清清亮亮。
在场两个人却都明白了这声喜欢是什么意思。
钟淮怔住了，低下头继续翻报纸没说话。
章泽楷看屋外那片油菜花一样的小黄花，密密麻麻在一起，都是成伙的。突然就觉得上海这天气湿冷得出奇，不如北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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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发，校正中，
后面基本都是感情戏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