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我再看会儿电视,你干爸他等会就回来了。”杨女士说,“不过你也知道不早了,怎么还不睡觉?不想长个子了吗?”
“不是,我出来找一下止痒膏。”秦暮笑道,“哥哥他眼皮被蚊子咬了,起了一个红包。”
杨女士被这画面感极强的描述给逗乐了,“我就说楼道里有蚊子他还不相信,现在知道了吧。不过他怎么不自己出来拿,指使你上瘾了吗?以后不用理他。”说完拿出茶几底下的医药箱找出止痒棒递给了秦暮。
“不是的。”秦暮连忙否认,“哥哥没有指使我,他睡着了,是我自己想着帮他止止痒的,不然他睡觉的时候会无意识的抓。”
杨女士笑着摇摇头,“阳阳就是沾了他比你大几个月的光才能当个哥哥,但是一直以来都是你在担当哥哥的角色,你懂事,成熟,比起阳阳来不知道稳重了多少倍,但是团团,别光围着我们转,也别光一门心思的为别人,你再怎么样也是个孩子,我不希望你委屈了自己。”
落地灯的光芒不是很亮,暖暖的映着杨女士的脸,时间很快也很残酷,仔细看她的眼角不知什么时候也生出了几条皱纹。
秦暮喉头一哽,“我没有,我真的很喜欢现在这个样子,您、我干爸、我妈还有……哥哥,都是我爱的人,干妈,我有时会想,我到底有多幸运才能遇见你们。”
“团团。”杨女士拍了拍秦暮的胳膊,“以前的那些事情,虽然那时候你还小,但我知道你都记得,可是你要知道,都过去了。”
“嗯,我知道。”秦暮回答。
“好了,回去快点睡吧。”杨女士摆摆手,“我再看一会儿电视。”
秦暮微微笑了笑,替杨女士将落地灯亮度调低后转身回屋了。
宋沐阳身上的被子已经被丢到地上,被蚊子叮过的眼皮已经有些微微的肿起来了,秦暮脱掉鞋子上了床,用指腹取了一些止痒膏缓缓的点涂到了他眼皮上的蚊子包上。
睡熟的宋沐阳可能觉得有些冷,挥舞着手臂满床找他的被子,秦暮放下药膏刚想要起身帮他将被子捡起来,那头宋沐阳就一个翻滚贴到了他的后背上,秦暮的动作一顿,直接放弃了捡被子的想法,伸手关了灯后直接抖开自己的单人被将自己和宋沐阳一起罩了起来。
做完这些后秦暮又转过身将宋沐阳搂进了怀里,嗅着他发间的香气进入了梦乡。
也许是晚上和杨女士提起了以前的事情,秦暮已经摆脱很久的噩梦又找上了他。
梦里的他还很小,小到双手还够不到那间瓦泥房的窗户,一条成人拇指粗的麻绳绕过他的腰将他拴在了窗户的栏杆上,而不远处他的妈妈正被一个男子按住后脑压在了桌子上,一旁的一个老妇人抱着臂冷冷的看着。
“你不是有钱吗?啊?又不是要的多,什么没钱,你骗鬼呢?”男人的鼻子和眼睛细看起来几乎和自己的妈妈一模一样,只是狰狞的表情让他的盖过了他亮眼的五官,在小秦暮的眼里就像是从书里爬出来的夜叉。
“你放开我妈妈。放开我妈妈……”小秦暮徒劳的挥舞着拳头,腰间的麻绳紧紧地勒着他细嫩的皮肤,他却像不知痛般的努力向前用力,企图挣脱自己身上的束缚。
老妇人或许是嫌他吵,拿起桌上的一个搪瓷茶杯就朝着小秦暮扔了过去,茶杯砸到额头时很痛,小秦暮却像没有知觉般的继续挣扎着。
“别打我儿子,求求你们别打我儿子。”趴在桌子上的秦宝珠听见声音后突然激动起来,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挣脱男人的桎梏,却被男人一拳砸的眼前一黑。
“闭上你的嘴!”老妇人恶狠狠的直直他,咬牙切齿道:“我养你这么大,要你种地你不种,要你嫁人你也不嫁,非要去什么大城市里去上学,现在可好直接给我带了个野种回来,山鸡永远是山鸡就算是长了七彩的毛也变不成什么凤凰的,现在你哥哥要娶媳妇了,你刚回来的时候能拿出五万,你现在就不能再拿出点来吗?”
“就是!你才毕业几天,回来就眼也不眨的拿出五万块钱。”男人说,“不是你那个男人给的是什么呀?再说了他既然给了也不能给这么一点,我也要不多,你嫂子说了,盖四间房再买上彩电冰箱就嫁给我,也不多,你再给我四万就行,以后我再也不向你要了。”
秦宝珠的嗓子都喊哑了,无力道:“我没有钱……”
老妇人一把抓住她的长发,语气像是要吃人,“你哥哥和梦英都谈了两年了,现在她家里就咬死了这些条件,你想让你哥娶不上媳妇,想让我们老秦家断子绝孙吗?啊?”
小秦暮直勾勾的盯着老妇人抓着自己妈妈头发的手,咬着牙任泪水糊了满脸。
男人指着向老妇人说:“妈,你看看这个小崽子,你看他眼神,就是头养不熟的狼!”
老妇人嗤笑一声,不屑道:“什么养不熟的狼,他现在这个样子就是只野狗。”
阳光照亮了世间万物,却独独照不亮他所在的这间屋子。
秦暮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可是他就像是魇住了一般动弹不得,这种折磨让他无比渴望着能出现一个人将他救出来,他等了很久,久到快要绝望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一声一声的叫着自己的名字,他的声音让秦暮那孤立无援的感觉瞬间消散。
像一道光,破开了重重迷雾撒到了他的身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