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提醒。我们先告辞了,不好意思。”耀一弯了下腰,面无表情地拉着叶除走了。
留下添莺在原地气急败坏地狠咬帕子。
左右是赋闲,叶除索性顺水推舟,当真在《亮报》谋了份文职。其实他顶看不起这群只会舞文弄墨的弱鸡书生,真要爱国就该举枪上前线,躲在军人后边瞎嚷嚷算个什么事儿啊。
“那个新来的叶除,真以为自己算老几,成天拿鼻孔对着人,真是目中无人极!”
“字如其人啊,粗野野大喇喇的。也不知主编是怎么想的,要这么一个粗人做甚。”
“少说点罢,主编应当是有他的考量。”
“别是托了关系进来的罢!”
那些话一字不落地飘进了叶除耳朵里。
叶除面色铁青,生生折断了手里的铅笔。他把“殷汝耕”反复看了约莫有十次才进了脑子里。
冀东的自治暴动开始了。
而自己却偏安武汉一隅。
他咀嚼了一阵,顿觉五十步笑百步,猛地灌了一杯白水,又埋下头做校对了。
“这可是上海中华牌的铅笔,下次可要珍惜点。”
叶除一惊,忽地僵住了。“主编!”
主编是个温和的中年男子,姓袁,名昭北。却不是典型的长衫文人打扮,西式三件套从来都一丝不苟地穿着,眼神清明,整个人干干净净的。
“不必理会旁的人,做好你自己就是。”
叶除垂下眼应了。
叶除校对得慢,有时要偷偷拿着稿件回去做,第二天才能按时上交。
耀一闲下来就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叶除兴致上来了就教他认认字,但是对于政治版新闻,他从来都藏着掖着。
于是导致耀一对于本地商店的简直是广告了如指掌,比如什么千芳堂胭脂铺号称自己“清润美肤”,某某百货一口气要招三十个康克令小姐云云。
“什么是自治委员会?”耀一确认他在发呆,才出声问道。
叶除瞬间回神,下意识掩住稿件。
耀一触电似的收回了眼光。“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的。我去睡觉了。”说着就要起身。
“等等。”叶除说,“我想问很久了。”
“我不是间谍。”耀一淡色的瞳孔冷漠地看着他。
“那你来中国是为了什么?”叶除紧紧地盯着他的脸,不打算放过他任何一个微小的表情,想要洞穿一切。
气氛一下子又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如果你是间谍,我会毫不犹豫告发你。比起国家大事,我的个人问题无足轻重。但是我也不想冤枉无辜的人,这就是我一直没有强迫你开口的原因。”
“但是现在,我的耐心结束了,你最好据实以告。”
耀一发现叶除的气场变了,随时可能冲上来扼住自己的喉咙。
他说:“好吧,我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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