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有点耳熟。什么歌？”
“《人生海海》，挺老的，你不一定听过。”彭翊向前倚在栏杆上，手撑着下巴。“我上中学那会儿，那张专辑在我们班可流行了，因为有人传《爱情万岁》是黄色歌曲，大家都偷偷听，特别sb那时候。”
“那你喜欢的不是那首啊？”程默平随口揶揄，“格调还挺高。”
“对啊，就是我同桌的女生，跟我说那些人品味都太低俗，这首才好听。当时压力大嘛，她也是那种叛逆型的，和我一样总挨骂。我们俩谁心情不好了，就一起翘课去屋顶听歌，听听这首就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未来还长着呢……就很畅快，很自由的感觉。后来……”
彭翊的目光闪烁了一下，突然往程默平这边瞥了一眼，抿了抿嘴，视线又回到舞台上。
“……后来我为了和她告白，还特意学了这首的吉他弹唱。”
程默平心里莫名其妙地颤了一下，像忽然踏空一脚似的。
“然后呢？”
“那是高考前的事，我们在一起了大概几个星期吧……毕业之后我立刻就出国了，走之前她主动提的分手。”
程默平捏着手指，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说：“遗憾吗？”
“有点吧，当时老想着要是再争取一把……”彭翊说，伸展着手臂，突然笑了，“不过我后来已经觉出来她没兴趣了，我们俩在一块儿之后就总吵架，分了之后感觉她也松了口气。再后来听说她也出去了，在澳大利亚还是哪儿念书。好久没信儿了，不知道现在在干嘛。”
程默平没有接，让这段话羽毛一样落在他们之间的空隙里，空隙又重新被音乐填满。在他的意识深处，一些景象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下涌动，模糊地威胁着要浮现出来。台上，主唱在唱：常常我豁出去拼了命走过却没有痕迹，可是我从不怕挖出我火热的心……
他恍惚之间，不小心就问了出来。
“听这歌不会触景生情？”
话刚出口，他立刻就后悔了，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原本已经过去的话头，给他这么一问又扯回来，非要人家把伤心事一五一十坦白似的。他把视线固定在舞台上，躲避想象中彭翊投来的目光。
“会啊。挺怀念的。”
彭翊却仿佛没感受到程默平的焦灼，轻松地回答。
“好久没听了，还是好喜欢啊。听着就能回到那时候那种感觉，想起来好多事。不开心的也有，不过还是开心的事印象最深。”
程默平一言不发，不动声色地偏过头去观察他。彭翊侧脸的轮廓棱角分明，只带着少年时代的最后一丝弧度，黑色的发梢在风中微微晃动。即使弓着背，他也给人一种很舒展的感觉，像一只可以随时起飞的鸟。
吉他在这时拉出渐弱的长音，标志一曲结束。观众发出一轮掌声和欢呼，程默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慢半拍地加入，小幅度地甩甩头，想要甩掉再次出现的来源不明的失衡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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