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有写什么新的吗?”蔡湉问他。
“没什么,都很无聊的。”程默平说,想到他收到的那句评语。店里人声鼎沸,闹哄哄的,酒的效力发生得也快,他脑袋有点乱,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怎么才能写不无聊的歌啊?”
蔡湉呵呵笑了一声。“这个很难说喔。你看那个——”他举起杯子,往房间那头晃晃,“——那边那位彭同学,他那首歌,就很不无聊对不对。我猜他写歌的时候,也没有特意想着要写得‘不无聊’吧。”
程默平好久没想起那首歌来,愣了一下。在这个空当,不知何时瞬移到房间这一边来的丁木山正好凑了过来。
“哎,彭翊!” 丁木山转过头,大声喊道,“天才在这儿说你坏话呢!”
程默平惊愕——丁木山看上去像是一个酒量会很好的人,没想到也这个酒疯德性。他眼看着彭翊闻声往这个方向走来,认命地拿起酒杯又喝了一大口。
“说我啥?”彭翊走过来,把胳膊搭在丁木山肩上倚着。他嘴角挂着笑意,头发有点乱,反而像刻意的造型,挺适合他。
“哇,天地良心,都是好话欸。”蔡湉说,“默平可以作证。”
程默平没想到话头直接抛给自己,慌张了一下,眼神直往墙上飘。“呃……是,蔡湉说你那个……写歌很有创意。”
“这还不是坏话吗,阴阳怪气的。” 丁木山说。
“哪有?丁哥你这个叫淫者见淫。”
被谈论的对象本人一点不介意的样子,任那两个人斗嘴,自己喝了口酒,觉得热似地伸手擦了下汗,把杯子放在旁边的桌上,开始脱外套。彭翊今天穿了件短款的牛仔夹克,显得身形很直,腿又长,脱下来之后里面是件纯黑色的T恤。
他借彭翊穿的那件黑色T恤,彭翊最后还给他了吗?
程默平突然完全想不起来了。
一旦不再参与对话,他立刻感受到酒精的影响,四周的景物轻微地旋转起来,脑袋轻飘飘的,忽然空空如也。他隐约意识到彭翊还站在旁边,怕这样一言不发地站着很尴尬,又无话可说,只好一直拿着杯子喝酒,喝着喝着,意识更加模糊起来。
他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站在洗手间旁边没什么人的过道里,倚着墙,彭翊依旧在他旁边,背对着店里明亮的照明,厨房的白烟、嘈杂和香气从他背后飘出来,造出一股蓬勃轻盈的烟火气,有种梦境般缥缈中带着真实的感觉。
“我就是,我……我写不出来了,你知道吗,”程默平听见自己含糊不清地说,“我知道该怎么写,明明写过好多了啊,理论都背过了,为什么还……写出来的都特别……垃圾。”
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嘴,既没法说得清楚点,也没法闭上,真的像在一个梦里。
彭翊似乎也喝了不少,在吵得听不清声音的走廊里,很认真又大声地跟他说:“很简单啊,差点儿什么,就是真诚,真诚懂吗?就是从这儿出来的。”
他说,抬起手,把手按在程默平的胸口上。
程默平突然觉得彭翊靠得好近。可能是为了说话能听清楚,但他近到把手放在程默平胸口上的时候,胳膊肘都要弯起来。
程默平喝了一晚上的酒,但忽然口干舌燥起来。厨房的热气散到走廊里来,让他觉得浑身发烫。
“我那个……”他说,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不要想,”彭翊说,往前倾得更近了,“你的毛病就是想太多,感受知道吗,闭上眼睛感受一下!”
程默平被催眠了一样,闭上眼睛。
他凑上去,很轻地吻了彭翊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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