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的这个破地方？
程默平本人七点十几分的时候出现在楼道里，看到彭翊，露出有点哭笑不得的表情：“怎么又坐在这儿等啊，这旁边超市里就有个咖啡店的……你这样让我觉得好像在遗弃小动物。”
“小动物又不能进超市。”彭翊顺着他的话说，瘪起嘴来。程默平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拿出钥匙来开门，彭翊跟在他后面，进到还残留着一丝暖气味道的熟悉房间里。
程默平从冰箱翻出一袋冷冻饺子和半颗包菜，把饺子一个个摆到煎锅里，彭翊在一边撕包菜。他看程默平煎饺子看了一会儿，突然说：“咱们寒假去个什么地方吧？”
程默平刚往锅里加了水，一股白色的蒸汽刺啦一声冒上来，扑在黄色的厨房灯上。他听见彭翊的话，动作停了一下，过了一阵才拿起锅盖盖在煎锅上。
“去哪？”他问。
“不知道，都行啊。加拿大你去过没？或者佛罗里达，暖和点儿。反正只要不回国都行。”
“回国怎么了？”
“哎，就是……”彭翊摆了摆手，觉得还是不要直接抛出“我爸妈想让我回国继承上亿家业”为好，“我爸妈给我在他们公司安排个了工作，非要我寒假回国。烦死了，还说我没进入社会不懂他们苦心，什么玩意儿。”
说到这个话题，他忍不住抱怨了两句。程默平转过身来，靠在灶台边上，面对着他。
“什么工作？你不喜欢？”
“估计就是什么国际贸易之类的。我就是烦他们老想给我安排，吵了那么多次了，说也不听。”
“那你自己什么打算？”程默平平淡地问了一句，让彭翊一时没反应过来。
“……什么什么打算？”
“之后干什么。咱们一届的，你也明年六月就毕业了吧？”
彭翊确实没特别认真地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有一些模糊的概念，围绕在唯一清晰的“不去家里公司”周围。“大概先在这边找个工作呆一阵，看情况吧，总之等他们打消那个念头再说。”
“开始找了吗？”
“啊？现在才十一月哎。”
程默平不说话了，无言地揭开锅盖，让又一股蒸汽散出来，把熟了的饺子夹到盘子里，又转身去水池边刷了刷锅。这个对话结束的地方让彭翊一阵不解，但还是把手里那盆撕好的包菜递了过去给程默平炒菜。
做完菜，程默平像往常一样拿了快递盒和垫子，在地上摆出吃饭的格局。彭翊把盘子放下，随口说：“不买套餐桌椅啊？老这样吃也太寒碜了吧。我赞助点也行。”
程默平坐下来，像出了神似的，目光在地上停留了一会儿。
“用你爸妈的钱？”
他问，还是那种淡淡的语气。彭翊呆了一下，没明白他在说什么。
“……啊？”
“没什么。”程默平摇摇头，“吃饭吧。”
彭翊心里一阵不舒服——不知道为什么，程默平那句话让他今天早上那种挫败的委屈感重新上浮起来。“别没什么，有事说事。”
程默平叹了口气，依旧看着别的方向。“你的心情我理解，不过工作也没那么好找的。要是到时候不想听你爸妈的安排，得做好经济独立的准备。”
“我怎么就没做好准备了？”
其实真要争，彭翊对这个话题也没那么足的底气，但他就是想回嘴，就是感觉——程默平都不站在他这一边。
“……要是现在开始就靠自己生活，你能行吗？”
程默平没带着质疑或反问的腔调说这句话，就像只是普通地问了
个问题，但彭翊还是被激了一下。
“有什么不行的，你——”
他一激动，往前凑了凑，和程默平的距离拉得很近。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缘故，这么近看，他忽然注意到程默平的脸色看着很苍白，黑眼圈也比昨天见的时候重了。
他怎么又没好好睡？
程默平把头侧过去。
“算了，是我多管闲事。今天挺累的了，我不想吵。”
他听上去是真的生理上的疲倦。他这么侧垂着头，头顶的灯光打下来，落在白色的颈子上，一瞬间又显得很脆弱，摇摇欲坠似的，好像此时如果有个支撑物在旁边，他就会立刻倒上去。
一时间好几种感觉穿过彭翊脑海中——他不爽，想吵两句发泄出来，因为程默平又这样把他要说的——以及程默平自己要说的——给堵回去了；与此同时，他又有种强烈的冲动，想凑上去搂着程默平，给他靠一下。
他交错的情绪让行为也紊乱，愣了一秒，干脆伸手捏住程默平的下巴，凑上去吻他。
程默平给他那么亲糊涂了，往后撤了一点，眨眨眼睛，神色惊讶里带着疑惑：“……你干嘛？”
“我想，不行啊？”彭翊闹脾气一样地说，手挪到程默平脖子后面，往自己的方向轻轻一揽。程默平闭上眼睛，被彭翊碰到的地方起了一小层鸡皮疙瘩，像身体里一根杆子被抽走似地把额头靠在彭翊肩上。
彭翊下意识似地去吻他的脖子侧边。程默平微微颤抖一下，没抗拒，用带点鼻音的声音说：“……不吃饭了啊？”
“……”彭翊花了半秒钟掂量了一下。“很快的，弄完再吃呗。”
程默平在他肩上发出一声气音，像是无奈的笑，但乖乖被彭翊推着往床的方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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