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巧,听得夜神殿下迷迷糊糊答了一声:“父帝。”
太微以为他醒了,又叫了一声。
曜一已经酝酿多时,就等太微心软的这一刻。他紧紧蹙着眉,闭着眼,痛苦地喃喃出声:“父帝……我好冷……”
这一声,撒娇中带着思念,依赖中又透着些茫然。这对一个父亲——即便是没有什么父爱的父亲,也是极大的震撼。
太微盯着犹闭着眼的长子,从前,那不多的父爱一大部分给了旭凤,如今却也分了一些给润玉。
润玉是一贯坚强的,懂事,纯善,对幼弟十分照顾,被天后荼姚刁难了,也从不露出他脆弱的一面来。
今日,在这无人的璇玑宫里,他独自舔伤,迷蒙间哼出的话,让太微十分讶异。
从未想过,他的长子过得如此,更未想过,他竟如此依赖自己。
太微握紧拳头,心中暗恼:他素知荼姚善妒,对这长子不好,却未料她竟苛待润玉至此!一个偌大的璇玑宫,如此冷清倒也罢了,重伤昏迷,竟也不见有人发现。若不是今日自己心血来潮,还不知,润玉几时能让人发现生病?
曜一在心中翻了一个白眼,这样算计着才得这样的反应,换作别人,早就抱起来寻医去了。小应龙这父帝,还当真是凉薄!
想是这么想,戏还得做下去。
曜一状似挣扎着动了动眼睫,呼吸也变了一下,成功让太微关注了过来,眼睛盯着他,曜一这才缓缓地睁开眼睛。也不知道是听谁说的,这样睁眼,更让人有一种千呼万唤始出来的惊喜感,就算是虚情,也能多出三分真意。
看着太微那明显变得惊喜的神色,曜一感叹:果然奏效,高人诚不欺我呀!
太微见他刚醒转,就对他迷迷瞪瞪地露出了一个笑容,片刻后,那笑容被敬重的表情取而代之了。
出现越短暂的东西,就越觉得美好。
无论是人是神,这劣根性,都是一样的。
太微心中念头一颤,却见曜一自床榻上坐起来,正欲下榻拜他。太微一拦手挡住了他,道:“你有伤在身,不必再行礼了。”
“孩儿不知父帝来此,未曾相迎,是孩儿的错。”曜一紧紧地皱着眉头,露出一个懊恼的表情。
此情此景,曜一这苦肉计早奏效了,太微哪会怪他,反倒是觉得这长子对他敬重,心中熨贴,更有些意料之外的惊喜。
被人迫切地需要着,却又敬着、爱着,哪能不生出些许涟漪呢?
这个天帝看似威严,却多疑又缺爱,偏又凉薄得很。曜一算准了这个,他对拿捏人心又顺手得很,随手一为的计策,便让太微对润玉上了心。
“润玉啊,你的伤势怎么样了?”太微露出慈爱的表情,扶着曜一靠在床头上。
曜一轻轻咳了几声,答道:“孩儿无碍,不过是些许皮肉伤,昨日岐黄仙倌来过,说再过几日就好了。”
太微点点头,言及要看伤口。曜一知道他心中还有疑虑,遂慢慢脱了寝衣,露出伤口。
火毒已清,伤口看着已经没之前严重,但也是皮肉外翻,炙处狰狞,看着相当疼。
一般来说,如此外伤,对本体坚硬,恢复能力超强的应龙来说,不算什么大事,可此伤是因火灵侵体,属性与他相冲,这才好得慢些,还伴有轻微发热的症状。
太微看完伤口,就道:“一会儿我让人给你送些药材来,可稍解些皮肉之苦。”
曜一抿嘴笑笑,眼里似有惊喜:“多谢父帝。”
……
太微离开后,流言就开始了。
虽说有为大儿子出气的心态,但更多的,是利用他让荼姚难堪。
这几年鸟族的势力越来越大,旭凤又战功赫赫,太微最重平衡,发现了势力有倾,自然要出手濯拔另一方。润玉是他长子,背靠水神,又是应龙真身,今天又对他牵出些疼爱,自然要加以扶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