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天亮还有两个多小时,他也不休息,径直开去大学城,在门卫那里登记了车辆信息,将车停在季风的寝室的楼下。至此,失衡跳动一晚上的心跳才总算平复。
他好像有满腔情绪将要发泄,但得知季风还安好的时候又皆化为虚无。
他靠在椅背上等着,想抽烟又想到一会儿被他闻到了又要不开心,时间一点点流逝,天蒙蒙亮的时候学生陆续从宿舍楼里走出来。
穆宁的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他想着一会儿见到季风以后要好好收拾他一顿,再给他上一节手机一定要充好电的安全教育课。
胡思乱想着,等看见那个穿着宽大卫衣精神萎靡的人出现时,又什么都不想了,只无奈地想将他拖过来揉一揉。
季风昨天睡得晚,严重缺觉,早课迟到了二十多分钟他才慢吞吞地洗漱好走出来。身边有着急的人边跑边骂,老远了还能听见他们富有朝气的声音——
“卧槽今天得被思修老师把皮扒了不可。”
“让你他妈起早一点你非不......日,这他妈谁的越野,豪气啊!”
“什么野不野的,跑快点!”
他们嚷着跑远,而季风仍然走得不疾不徐。
他带着帽子,眼睫低垂,阳光像金粉似洒在他的唇间,他整个人就像是从油画里走出来的一样。穆宁就看着他拖沓着步子慢慢往外走,突然就心疼得不行,扬声喊了一句:“季风。”
季风还以为自己幻听了,他猛地抬起头来,看见站在高大车身旁脸色沉沉的男人。是昨晚心心念念的男人。
穆宁大步朝他走去,由于气势太盛,引不少人驻足观看,要不是他穿了长袖遮住纹身,非得有人当场掏出手机来报警不可。
季风就跟个受惊的小鹿似的,睁着无辜的双眼看他步步走近。
悬了一整夜的心在看到他这刻才彻底放下来,穆宁故意板着脸,扣着季风的后脑勺将他带到眼前:“季风,你胆子大了,敢不接电话?”
“啊?电话?”季风一脸迷茫,双手在兜里掏了掏,翻出两个空空如也的口袋。
显然存在感并不强的手机从昨天起就不知道被他塞进哪个角落了。季风此刻的注意力却不在这里,他的脸被怒气冲冲的穆宁揉得变了形,因此口齿不清地问他:“你怎么...在介里?”
穆宁没回答他的问题,冷着眉眼,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季风听他这口气,大概知道他昨天肯定找人找疯了,自己理亏一截,就不由自主去小心翼翼地窥探他的神色——
脸色难看就不说了,关键是那眼里像一潭深水般没有丝毫情绪,下颌角绷着,还有没来得及刮的胡茬。
是真生气了。季风上前半步,轻轻拽住了他的衣角,没想到穆宁后退一步,衣角从他的手里轻飘飘地滑走。
季风有几分尴尬,眼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干脆强行扯着他绕到一处僻静地方去。
穆宁倒是配合,只是一站定就轻轻拂开了他的手。
季风低眉顺眼,一副虚心认错的样子:“对不起嘛,我知道错了。”
他抬眼,看见穆宁眉梢微挑,于是自觉往下说:“错在不该不接你电话,
说完他又可怜兮兮的想要拉穆宁的手。
穆宁躲开他,语气淡淡,听不出喜怒:“你知道个屁。”他说:“我有没有说过让你有事一定要打电话给我,不要一个人扛着?”
季风僵了一下,声音低下去:“说过。”
“那你昨天怎么做的?”穆宁问他:“电话不接,手机关机。季风,你是一个成年人了,怎么答应我的事情还做不到呢?”他决定把心硬到底,再次避开季风眼巴巴凑上来的手:“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有将我的话放在心上。”
季风知道他是真的担心了,也知道自己的确是在逞强,但穆宁这句话的语气稍微重了一点,他就忍不住红了眼眶。本来昨天就浑浑噩噩如坠噩梦,现在缓过一点神来,见到穆宁的瞬间就想扑上去抱住他的,被他这么一训,眼泪就吧哒吧哒往下掉。
他用衣袖胡乱擦了一下眼睛,忍着啜泣解释:“不是的,我....我忘了,昨天遇到魏远了...晚上去找他,没注意手机,不是不告诉你....”
他哭着讲得颠三倒四的,眼泪越掉越凶,眼皮发红,活生生一个可怜小哭包。
季风就这么哭着,这才感觉从飘飘忽忽的状态踩回了实地上。他看着自己的脚尖一点点往穆宁的方向挪,伸手去勾他的手指:“我好害怕呜呜呜.....”
这次穆宁没再躲,仍由他一小截粉白的手指牵着,指甲盖上的月牙弯弯,很是可爱。
显然哭得伤心的季小风并没有注意到穆宁软化的眼神。
他牵着穆宁温热的手指,得寸进尺般的将额头抵靠在他的胸口,抽噎着说:“你怎么才来啊,我好害怕。”
“唉——”穆宁僵了半响,最终还是彻底没辙,叹了口气,将人搂进怀里,浓眉蹙着,视线落在不远处的人群中,问道:“被欺负没有?”
季风没说话,靠着他平复情绪,半响才带着鼻音委屈地说了一声:“拿...拿玻璃片..抵..我,抵我脖子。”他这幅告状的小语气,又软又黏。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但穆宁抱着他的手臂一瞬间收紧了,他轻轻嗯了一声,说:“不怕了,哥哥来了。”
季风埋首于他怀中,听见这话又忍不住掉了两滴眼泪——穆宁怎么这么好呢,这么好的穆宁啊,他怎么配拥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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