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宁捏了捏眉心，回复道：谢了。
打包的饭菜早就冷了，穆宁也没胃口，他将季风买的蛋糕拆开，周围的冰淇淋已经开始融化，他用刀背将‘季小风’三个字刮下来，淡奶油的口感已经变得相当糟糕，甜腻的味道化在嘴里，也不懂季风为什么会喜欢吃。
就像他不懂季风为什么会喜欢自己一样。
季风头一次给他告白的时候，好像是他高三下学期吧。
重点高中学习压力大，季风又是走读生，每天学校和家两点一线，根本挤不出多余的时间去台球室找穆宁——经过高二一个学期的‘厮混’，他俨然变成了台球室的常客，黄毛经常笑话他是穆宁的‘小跟班’，那个时候他们也不喊季风的名字，经常只要一看见熟悉的红色校服，就扬声喊一句：“老大，你的小跟班又来了！”
穆宁有时候在算账，有时候在帮街坊的老大爷修理电视机，他不耐烦地皱着眉，瞥了一眼欠揍的黄毛：“别他妈瞎叫唤。”然后又用同样的眼神的看季风，后者不但不怕，反而亮着一双狗狗眼朝他走过去，穆宁把烟灭了，打开窗散味儿：“作业做完了？”
季风就摇头，扁着嘴朝他抱怨：“没有，还有好几张卷子。”
他打开书包，自觉坐到吧台的角落，听穆宁笑着骂了句：“你们老师可真他妈狠。”
他那时候不怎么避讳在季风面前说脏话，只在黄毛他们喝多了酒说荤段子的时候吩咐季风‘把耳朵捂上’，季风不经逗，红着脸无措地坐在沙发上，黄毛就撺掇他：“这有什么不能听的？大家都是男人，谁还没有撸过啊！”
说完挑衅地看着季风：“小跟班你没有撸过吗？”
穆宁踹了他一脚，塑料凳断了一条腿，黄毛哎哟哎哟地摔在地上。
“谁他妈都跟你似的？”穆宁将季风手里的冷饮拿走：“做你的作业去，别跟着他学坏了。”
季风点头如捣蒜，一溜小跑离开事故现场，黄毛则在后面恨铁不成钢：“你怎么跟小媳妇儿似的听话啊！”
“你有意见？”穆宁淡淡问。
黄毛说：“......没有。”
临近期末，季风有好几周都没见着穆宁，每天给他发短信倒是发得勤，早中晚定时——
早，我起床了，好困哦。
吃中午饭了，你还在睡吗？
物理好难！
你怎么还没起床？昨晚又喝酒了吗？
晚自习老师请假了，我可以溜出去找你吗？
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像条粘人的小狗。
等穆宁起床看到了，通常会回复他一句：认真听课，别玩手机了。
季风隔了十多分钟才回：我没玩，就只给你发消息了。
穆宁自从父母离异各自成家以后就自己独身混迹于社会了，早些年也跟着所谓的‘道上大哥’混过黑，时间不长，那大哥因为恶性斗殴进局子里后他就赶紧抽身而退了。他什么三道九流的人都接触过，看过不少肮脏人心，因此遇上季风这种‘三好学生’还是头一次，他成绩好，人又乖巧秀气，是个非常省心的小孩儿。又是自己出手维护过的人，心里到底有这么一点不同——要看着他，不能让他走了歪道，更不能让别人欺负了去。
他拿他当亲弟弟疼，没想到有一天，季风还真就走了‘歪道’，还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记不清是几月几号了，那天同无数个昨日一样，季风在台球室写完作业，黄毛骂骂咧咧地打牌，穆宁搬了个躺椅在阳台上吹风，季风就端个小马扎坐在他手旁，安安静静，不讲话也不闹腾。
再有半个学期就要高考了，穆宁问他紧不紧张，季风摇头，眼仁黑黑的，带着无意识流露出来的依赖。
“考完开船带你去海钓。”穆宁摸了摸他的头，挠小狗似的。
温热的晚风吹着，穆宁不知道什么睡着了，他睡眠浅，半梦半醒间，感觉脸上痒痒的，像是谁的头发丝垂在脸上。穆宁以为是季风的恶作剧，刚准备开口警告他，唇上就落下一点温凉，软软的，还带着牛奶的甜味。
他诧异地睁眼，偷亲他的人却比他还要受惊似的后退了一步，脸色爆红，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具完整的话。
“你——”
“对不起！”季风的眼眶红着，随时要哭出来一样，豁出去般说：“我喜欢你！”
季风就这么没头没脑的告白了，速度之快，连他自己都来不及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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