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尧挤眉弄眼地笑：“我又不知道，这可不赖我，哎呀！我们家恩恩长大了呀！”
那时许泽恩仰面躺着，靳尧凑过去俯在他上方，他们两个人的脸是倒置着相贴，许泽恩抬眼就看到靳尧淡色的嘴唇开开合合，靳尧的声音里笑意很浓，他有点羞涩，但他对许泽恩太推心置腹了，什么话都敢说：“哎哎，我最近也总做梦来着，我头一回还以为自己尿床了呢，我了个去！吓我老大一跳！你做梦了么？做么做么？”
“做屁！”
许泽恩一掌扣在靳尧脸上推开他，靳尧仰面倒下去，和许泽恩并肩躺着，他还在笑：“我有时候走路上都难受，你会么？哎你跟我说说，看咱俩情况一不一样……”
许泽恩沉默着。
“说嘛说嘛，要不我先说，哎，你觉得咱们学校哪个女生最漂亮？”靳尧呵呵笑，“我觉得……”
“你他妈猥琐不猥琐？”许泽恩打断靳尧，他一点不想听到靳尧对哪个女生有琦念。
“怎么叫猥琐呢？”靳尧急了，“我就不信你会对女生没想法，这不是很正常么，课本上都写了咱这是青春期——”
“闭嘴！”许泽恩捂住靳尧的嘴。
靳尧张口轻咬许泽恩的掌心，许泽恩触电似的缩回来，那个没心没肺的傻子还在那里煽风点火：“老师都说了，身体发育不用害怕，不用回避，这都是成长必须经历的！”靳尧振振有词，“你就装吧你，我就不信你会不想女生！”
许泽恩转过脸，眼风凉凉地刮着靳尧：“我他妈只对你有想法！”
靳尧捶着床哈哈大笑：“恩恩呐，那可不行呀，咱们又不是周三哥那样天生喜欢男的，咱们可不能搞基啊！”
许泽恩翻身过去挠靳尧的痒：“你丫嘴闭不上了是吧！”
靳尧笑得直打跌，连连躲避，两人闹成一团，许泽恩面上笑着，心脏却渐渐往下沉去，仿佛有一只手攥住他的心脏，直把它拉往肋骨的最底端。
那时候他忽然记起上小学时的一件事，靳尧和几个高年级的孩子打架，摔倒下去的时候额头被一根低矮的树枝刮擦到，当时划下一道十分明显的伤痕，许泽恩那时候见了血哭得厉害，靳尧就哄他：“没事，哥哥不疼，就是丑了点，以后哥哥要找不到媳妇了！”
许泽恩一边抽抽噎噎哭着，一边跟靳尧说：“哥哥我给你做媳妇吧，我娶你呢……”
小孩子讲个话颠三倒四，那个早上的许泽恩莫名想起这一幕，心中却浮起诡异的四个字：一语成谶。
许泽恩生命里能与他分享成长的烦恼的人不多，最亲近的是靳尧，偏偏这个心思最不能倾诉的对象就是靳尧，他于是向年长他两岁且性向为男的远在A国的死党周晏城咨询，当时他们在电脑上连麦。
十年后的周晏城情商都无穷负，何况那时候混不吝的小青年，他听完许泽恩的倾诉后很是懵逼了一会儿，最后他用自己能理解的意思概括总结了下少年许泽恩的烦恼：“你形容了一大堆，其实就是想说你见了靳尧就会硬？我理解得没错吧？”
许泽恩：“……”
“是不是这个意思啊？”
许泽恩不情不愿地“嗯”了声。
一阵狂肆的大笑从电脑那端传来，隐隐还有拍桌子的声音，许泽恩的额角青筋抽动着，如果有可能，他很想把周晏城从网线那头拖出来直接打死。
“小哥哥，”周晏城笑得岔了气，“靳尧是你的小跟班，你想上就上了嘛，多大个事儿，怂个屁啊！”
“他不是我的小跟班！”
“都一个意思嘛，想上就上，憋着才慌！不过总得他心甘情愿，可我看靳尧笔直得跟钢管一样，你特么还打不过他，这个难度系数有点大，换他上你还差不多……”
“滚你妈逼！”许泽恩连网线带电源全都拔了，一张白皙的脸气得铁青，这二逼东西，自己是脑子进了水了把他当知心姐姐！
许泽恩心里揣着这样极度隐秘又禁忌的心思，每日里如置身烹油烈火之上，真是时时刻刻都是煎熬。
这种单方面的感情最为磨人，许泽恩几乎是自虐一般和靳尧日日相对，对方却没心没肺地只和他说笑玩闹，他一方面庆幸靳尧这个憨货什么都不懂，一方面又为靳尧的迟钝咬牙切齿。
梦境里的朦胧旖旎越发肆虐张狂，许泽恩隐隐感觉到，这种急遽发酵膨胀的感情如果再得不到宣泄，自己很可能就要爆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