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酒他就冲动了。
最后就这样了。
他运起全身内力,犹如游鱼一样从床铺之中钻出,身影轻若鸿毛地把衣服取了披上,穿衣服的动作又快又利索,最后脚底抹油逃之夭夭。
其他人完全不知道早膳为什么没有陆小凤的身影。
掌柜吩咐精心照料,所以瑶素书的伙食终于恢复到花家暂住的水准,不由得心生满足。
“少庄主,待会儿吃完早膳就下刀。这客栈人多声杂,我的房间最安静,不如今天到我的房间去治吧。”
瑶素书的房间绝对是最安静的最精致的,这有赖于她那根既贵重又符合掌柜心意的芍药簪。
原随云心中一跳,旋即又想起侍书必定跟在旁边,说不定到时候花满楼也在。那些反射性的激动慢慢压下去,又是一派江湖名士的温和可亲。
“瑶姑娘是大夫,自然是听瑶姑娘的。”
但偏偏不巧,因为昨日华清清谋算陆小凤,为了朋友的小徒弟身心健康,就让人送了住在隔壁的侍书融入迷香的白烛,侍书极度困倦之时上床并没有盖好被子,这会儿着凉了。
瑶素书替原随云下刀是一早就定好了时间,她不来也不影响。所以花满楼就去照顾侍书了。
原随云坐在她房间桌子的椅上,总觉得到处都是她身上的淡雅花香。
“瑶姑娘医术如此精湛,学了多久了。”
瑶素书仔细用烈酒擦拭刀,闻言回道:“从我十八岁那一年学起。”
的确,那一年她十八岁。
她十六岁遇见的许墨,十七岁对许墨说第一句话,十八岁开始学习医术。
其实那个时候她学的并不是中医,也不会望闻问切。因为她原本想要学习的是许墨专精的脑科学,成绩不足之下被收入了西医学系。但是没过多久她卷入了全面爆发的evolve战争。
作为普通的随行医生,她在一次持久战役之中连抗生素都不能给战友注射,被逼无奈选择临时读带在身边打发时间的中医书籍,最后以针灸惊险挽救了队友的生命。
她才发现,没有手术室手术工具和专业的药物,一身精湛的西医技术宛若面前有一座皇家宝库,偏偏没有钥匙。
从此以后,她开始研究穴道和经脉,随身永远带着一包用于针灸的金针。
不拘于陈旧限制,用自己所会的一切努力挽救逝去的生命。
原随云本以为她从很小很小就开始学医了。因为她的医术实在是高的离奇。
“那你的天赋很高。”
“嗯。”
的确,她学医的天份很高。她的evolve能力乃是时间,可以局部暂停手术部位大大降低手术风险。
当然,在她医术越发登峰造极之后,这些能力也都不过只是锦上添花了。
“瑶姑娘,你是否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原随云一直对她淡漠疏离的态度有所感觉,甚至猜疑她曾经在蝙蝠岛遇见过他。
“少庄主,没有任何别人知道你是什么人,除了你自己。”
许墨教过她,人有时候会表现出过度的善良谦逊,那有可能在内心深处其实觉得这些付出行为,只是获益投资。
在行为不是衡量一个人所有标准的时候,最了解自己的人只有自己。
因为只有自己才是时时刻刻从自己的角度看待问题,抽离出第三方视角审视自己,这才是正确的认知方式。
“但我的确知道你做过什么事,本来打算等以后你自己感受,但我现在可以提前告诉你。”
她的手刚刚划过的力度有点锐利强硬。那瞬间原随云甚至有她抬起自己下巴逼迫自己与她对视的错觉。
“我不是正义卫士,曾经与你江湖争斗死的那些人跟我没有关系。严格来说你们都是一个江湖体系之中正常规则下的优胜劣汰。”
“但你的蝙蝠岛,里面有很多被你利用失去双眼失去自由并没有能力反抗你的无辜女子。有多少这样的女子,你的眼睛就会在治好之后失明多少个三天,中间会有一天的间隔给你休息。”
原随云并无法想象,好不容易的光明这样断断续续的感受。
像把他的神经残忍的来回拉扯。
若是以前的他,心中只有绵延的杀意。但此刻他只有心中酸楚和一些惧意。
还有麻木和一些奢望斩断的悲凉。
有种冲动激着他,他问:“明明江湖中有恶名的人来治病,你只要求他发誓不再害人,甚至不去管他有没有违背誓言。他们的恶行一定下于我吗?为什么唯独这样对我。”
“你说得对。”瑶素书没有在意他的问题,“你如果不想,那么治好了眼睛之后,我不会对你下手。”
原随云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不肯与犯下这样罪行的人,在他没有经受任何应有惩罚之下,还成为朋友。
她可以把他看做那些过路病人。
可他不愿意。
哪怕最后也只是朋友而已。
他嗓音已哑,像沉重的悲伤压垮了:“不,我的确该为她们付出代价。”
“六十七个三天,我能够承受。”
哪怕换来的,只是朋友而已。
“我以后一定不再做这样的事,完全痊愈之后,我就是另一个原随云。”
“这个世界没有蝙蝠岛,如果我以后多做善事救助那些病弱之人,无依无靠的女人……”
瑶素书看着他颤抖的唇。
手执刀居高临下。
他问:“这样做,我们能做朋友吗?”
久久沉默。
她取下了他的飘带,才发现药渍已经被他的泪和汗打湿了。
原随云眼睛有损,哭泣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她最终心软。
“好。”
最后,原随云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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