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中得失早已算不清，既然她问了琴声又想学琴，瑶素书便顺水推舟成全了师徒之实。
便是哪天“羽化登天”，也能以自己的地位给她一些补偿。
赵金奴便是聪明绝顶，也不知道自己来这里是母后和眼前这位道长默契的允许，她松了一口气之后又开始为计策的事情犯难。
殊不知她迈入宫殿的这一刻，一切就已经注定了。
赵佶对瑶素书关心异常，宫殿之中三五个人看着她，每天都问膳食和休息情况。
得知公主去看她并被她看上学琴之后，开口问了一句:“哪位公主？”
皇上对皇后的厌弃历历在目，皇后除了一条命和一个名号早已经在宫中有名无实。
太监察言观色，刚刚并未说出公主的名号，如今帝王相询未敢迟疑轻轻道:“荣德公主。”
“道长她怎么会看上皇后的……罢了，道长可能和朕一样也觉得长辈的事情不用牵连到小辈，金奴确实像朕也不怪她得到道长的喜欢了。”
旁边的人自然一言不敢发。
皇上抒发内心感慨的时候，聪明人就把这些人事记下，却做的好像忘记了一样。
“既然学琴，你去朕内库把适合公主身量最好的琴拿去，再赏赐一些新的香料布匹。”
“是。”
“告诉公主，好好学琴。”
太监暗暗咋舌，仍旧道:“是。”
“转告临池一声，教琴之时不用太顾及公主身份，既为师傅也就该受公主师礼相待。”
皇上对临池道长的宠爱简直可以说无微不至，甚至还担忧道长因为公主身份不好行事。
哪有这样的事，皇上都对道长折节下交，不要说向来聪明的荣德公主了其他大大小小一大堆公主，没有一个敢以身份为难她的。
说起来也许是赵佶信奉道法善于养身的原因，膝下的孩子还真是多得不行，光公主就三十多个。
赵金奴在其中不同，可与临池道长比起来也就是众多孩子之中的一个了。
到底得了道长喜欢，赵佶更多了几分认同，尽管命令下得是为了方便教学和临池，心底却对她更加重视了几分。
不说别的，未来的驸马就不会亏待了她。
赵金奴接了礼物和圣旨，这架古琴比她屋子里的摆设珍贵不知何几，却不能叫她心情好起来。
她深刻明白了，母后所说帝王宠爱的重要性，心中下定决心要讨好瑶素书。
为了母后。
公主的琴技与画技比起来只是一般，但这是因为她不重视且也不怎么喜欢。
但她手指纤长灵敏本人有聪慧有悟性，教她弹琴一点都不累。
之前一直教指法，除了最开始的凤鸣赵金奴从来没有听过瑶素书完整的琴曲。
直到半月之后基础学得差不多了，才第一次听到了她的琴音。
身为公主，她听过的乐坊之人的曲调可以说是天下顶尖的悦耳。
但这是第一次，她明白了古籍之中琴声传达心声是什么样的感受。
昔日种种看法都在这飘渺琴声之中洗涤殆尽，这干净剔透到恍然天外之音的琴声，让赵金奴以全新的视角看自己的师傅。
没有不染纤尘和名利的心，弹不出这样的曲子。
她曾以那些利益来权衡，如今才恍然那是折辱了眼前人。
为什么父皇越来越高深莫测却一如既往相信她，为什么母后明明知道她天姿国色还深得宠爱却敢把自己送来。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人，根本不似人间之人。
曲毕。
赵金奴耳边久久还是那能够带着人的心灵飞上天边的曲调。
她轻轻道:“师傅？”
这一刻，她竟那样像同龄的孩子而不像那个成熟聪明的公主了。
瑶素书心中微微一软:“叫我？”
赵金奴这才回过神来，明白自己已经和她有了师徒之名。
这名号其实之前她不敢想，道长看在自己是公主份上容她学琴已经是意料之外了，如何敢想让超脱世外的道长收她为徒从而跌落高处被迫卷进未来的皇权之争。
她不仅仅是一位公主，还是皇子赵桓的同胞姐妹。
见她不知所措，瑶素书只轻轻笑了笑目光柔和。
※※※※※※※※※※※※※※※※※※※※
赵佶的女儿都过得惨啊。
北宋亡了之后，亡国公主的她沦为了元朝一个宗室的妾室，是真滴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