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快死了还有心情帮我父王管我呢，”段誉搅了搅粥让温度凉下来，“你就不能抽空想一想自己的遗言吗？”
人类都敬重尸体敬畏死亡，为了避免意外瑶素书后来还是拜托了竹灵看着一定帮助她火化肉身。
其实如果这四十九天用来想办法，她未必不能解除掉这个阵法，但是比起耗尽脑汁把所有的命运痕迹拿来赌博，她更愿意自己选择从容赴死把剩下这段时间用来做有意义的事。
瑶素书:“没空。”
哪怕她每日用来安排事务的时间都是忍受着剧痛的。灵魂剥离的痛苦哪里是言语能够言语的。
直到最后一天，和丐帮的合作还有整个架构都已经大体完成，瑶素书放松下来之后脸色顿时灰败很多。
段誉对于医术只懂寥寥，可看见她的模样心中不由生起一个想法。
她要死了。
瑶素书已经在床上躺了很久，她站起来的时候小腿因为痛得麻木而僵直，走路姿势十分怪异。
段誉一直没离开，她也一直没有赶他走，其实也是不希望自己无声无息地没有人发现的死去。
这要比死更可怕。
青墨客栈向来注重绿化，从这里望下去有座小小的花坛。
跳跃的粉色融入花坛之中，开得零星的花逐渐繁盛。
底下的花还没有修出灵智，大理的奇花异草她还没来得及去看一眼。
她曾经认为自己毫无牵挂，可离开的时候才发现这么短的时间，不够她用来告别。
灵魂刚刚离开身体是没有思维的，这个时候它们处在蒙昧期。它懵懵懂懂顺着一声声召唤飘出身体，可远远看着萎顿在地的身躯，居然觉得有些不舍。
花七童第一次看见世界的时候，他的眼睛明亮而温暖。邀月师傅看着自己的时候，总是那么温柔，阿飞把她送的菊花挂在车内的时候耳廓绯红，东方不败似笑非笑地站在木和山旁边，风华绝代。
记忆的一幕幕支离破碎。
时空挤压着，但有力量保护着柔弱的魂魄，她被托扶着送到了一个地方。
这是一座研究院，白色。
一具与她一模一样的身躯旁边画满阵法，渐渐有了温度。
瑶素书醒来的时候，几乎疑心自己回到了幼年时刚刚遇见许墨的时候。
思维和逻辑存在，却感觉不到时间也感觉不到自己。
这种感觉，对她宛若噩梦。
“书书？”
低沉温柔的声音响在耳畔，她真希望他会是一个话痨，这让她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幻想自己存在的物体。
“怎么还在睡？一点儿都不乖。”
“饿了吗？现在还只能喝粥，等你醒了之后，我带你去喝旁边的奶茶店新上的奶茶。”
“书书不要害怕，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只有这些声音，她翻来覆去在脑海之中重复，终于觉得自己不是一个疯子。
她知道他在旁边，可是看不见也感觉不到他，或许哪怕他只每日放录音房间空空荡荡带来的感觉，和这也没有什么两样。
她能感受到饥饿，却不能感受到自己进食。肚子饿了之后就会渐渐暖起来，就像程序一样固化。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七天。
孤独钝化了她的反应，第一次对触碰有感觉的时候，她甚至觉得痛。
尽管许墨只是轻轻拂过她的手。
世界蒙纱。
她缓缓睁开眼睛。
许墨穿着白色的教授服，戴着黑色边框的眼睛，十分温柔优雅。
“花了很多时间，抱歉。”
“看在我这些日子没怎么睡觉的份上，愿意和我一起去看今夜的星辰吗？”
她张口，极力地说:“骗子。”
“在你眼里，骗了一次之后就不能得到原谅的机会了吗？”
他笑着，好像她只是在闹小脾气一样。
“如果真的那么无法原谅，我也不会放你离开。不如我替消除你这些记忆，如何？”
她并没有惊恐，他以玩笑的语气说着其实认真的话。
“我已经得到了足够的教训，”他叹息着抱紧了她，温柔的触碰都让她浑身难受，“难道还不能得到你的原谅吗？”
“别哭，不原谅也没有关系。本来就是我做错了事，让小猫生气了。”
见她泪水掉出来，许墨顿时用手轻轻擦着眼泪，目光专注。
瑶素书想:我哭了吗？
可能只是因为身体反应带来的排斥和剧痛吧。
因为心底真的，并不难过。
即便经历了那么多变故和时光，他的声音带来的依旧只有眷恋和温暖。
“我……”
许墨没有打断，眼神含笑地鼓励她慢慢开口。
“恢复？”
许墨明白了她的意思。
“不要着急，你会很快恢复的。”
许墨道:“你只会一次比一次更加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