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峦唇角一嗤:“不知下落,不等于灰飞烟灭。”
神使忙笑:“落在临渊,早晚不得灰飞烟灭?反正她是不能再蹦跶了。主子以后行事布局,必然处处顺达。”
“你这是在笑话我技不如人啊。人家死了,我才能在世间顺达。”
“啊”,神使立刻就跪下了:“奴才绝非此意。”
青峦长叹一气,摆了摆手:“起来吧,你笑话得没错。我差紫云瞳远矣,输得无话可说。”
“主子,胜败乃兵家常事。”
“青王当年屡败屡战,曾被打得只剩三人两骑,刮树皮、吃草根才得活命,但终于开创大麒二百年基业。您初试牛刀,小有失利,不算什么。”
“再说了,这主要是青泰李氏无能,连国都洛川都保不住。若由您统率大军,何至于此?”
青峦扶额闭眼,听她两人连声相劝,又是深深一叹:“不说这些了……余猋,大祭司可还好?”
这位神使俗家便是姓余,闻言近前:“不出主子所料,有人借神刑暗害大祭司,但大祭司福缘深厚,并未出事。”
“哦?仔细说一说。”青峦眸光沉肃下来。
“大祭司屡犯神规,常受刑罚,他自己多选浸潭。”神使言道:“但这一次有所不同,他受了伤,体虚气弱,日夜咳嗽,便选了跪经。可神谕竟没有同意,仍把他送去了寒潭。时辰一到,我去放刑,发现他顶发湿漉,人已晕厥。”
“就是说潭水曾经没顶?”
“是。”余猋佩服得看着青峦:“那处水潭我去看过,虽有上流渭河分支浅注,但经下游通泄,天然形成,水势徐缓,只到人胸口稍上。浸泡半夜,并无危险。”
“没有危险的寒潭,却淹死了大祭司,说明什么?”青峦眸光一闪:“自是神意昭彰了。”
“奴才听得清清楚楚,有人还说‘怎么天神没要’,这又算得个明证。”
赵枚皱眉问道:“为何要谋害大祭司呢?”
“因为她们觉得大祭司是我们的人,除掉大祭司,就等于断了我们的喉舌。”青峦习惯性伸手掏梅豆,襟下却没有那个荷包了,她愣了愣,反应过来,立刻改了攥拳:“可她们不知道,大祭司并不听命于我,害死他,反倒是叫这帮人自己露出了原形。”
余猋忙道:“除了说话的那个,奴才觉得一起去放刑的张、何两位,也是那伙子人。”
“那伙子人是谁啊?”赵枚急问。
余猋摇了摇头:“不清楚。”
“紫胤、雪璃、玄龙、甚或金乌,派些细作在此,都有可能。”青峦冷声笑道:“神山这块肥肉谁不眼馋?仅一副《英王射日图》就卖得白银十五万余,以此购粮筹饷,能养不少兵啊。”
“那副《英王射日图》售银不是专用于……”赵枚起了疑惑。
“治水?那是多费钱的事!”青峦把嘴一撇:“水道分处六国,本就不通,再逢战乱之年,洪水也是利器,你能治,她可能毁,那还怎么治?哼,就把全国赋税的一半扔进去也难有成效,紫云瞳可不会做这亏本的买卖。她不过是拿供奉神山当幌子,邀买一个爱护百姓的好名声,再卖大麒一个虚面子罢了。之后暗度陈仓,还是要把好处落回自己荷包里的。如今她死了,这笔银子用于何处,可就要再商量了。”
“胤皇名正言顺可以……”赵枚拿手指画了个圈。
“想要名正言顺,就得先昭告天下,给她爱妹大张旗鼓地办场丧事。”青峦笑道:“英王战神一般,死在临渊,你说天下闻之会如何震动?我要是胤皇,还不能这么有恃无恐。”
“哦,所以她不便伸手。”赵枚恍然大悟。
“区区十五万两银子,于神山只是九牛一毛,连躲在这犄角旮旯的本殿也没放在眼里,何况兜里鼓鼓囊囊的胤皇?真正让人动心的,是神使们手中的财权。”青峦勾起唇角,却没笑得出来:“打仗打得什么?一是兵,二是钱,没钱就养不起兵、打不赢仗。这道理连我那每日炼丹的老姨母都明白。可大麒地处偏僻,农耕不利,商贾不行,真没钱啊!经此一败,洛川以南稍微富庶些的地方又都丢了。”
赵枚以拳捶胸,痛心疾首。
“胤国虽富,但与四国同时开战,紫雲圖的日子也过不宽裕。咱们只顾逃难,未闻战报,但我想紫胤必与雪璃讲和了,战火就停在嵘城-檀岚州一线。双方都要输送补给,休息养兵。至于玄龙,若出师赤凤不利,后防一定难稳,九戎必要趁机作乱。玄承璧小娃娃也是需要钱的。处处要钱,都哪里来啊?与其自己勒紧裤带,不如伸手偷取……嗬,毕竟神山这一座大金库明晃晃地摆在眼前,连瞎子都看得见呢。”
“殿下的意思是,现今六国都要来打神山银库的算盘了?”
“哪是现今才开始的,至少打了一百年了,算盘珠儿都快被打散了。”
“可是……”赵枚疑惑起来。
“你是想问六国虎视眈眈,怎么神山还能那么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