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三十号上午,都承市某区公安分局接到报案称,海亚公园发现尸体,死者一共四人,市局第一时间就接了手,初步确定是故意杀人。
然而侦查过程并不轻松,海亚公园位于市郊,地方偏僻,监控未完全覆盖,案发地就是个盲区。而这段时间海亚公园又在搞建设,进进出出许多货车,原本要费很大劲才能布置这么个现场的凶手也有了可乘之机。
死亡的四个男孩是都承市第七中学高二的学生,29号晚间结伴开车来到海亚公园,有说有笑进了公园,消失在了监控里,直到第二天被巡园的大爷发现尸体并报警。
而这四个男孩并不简单,家中非富即贵,典型二世祖,资料上看并不是什么听话乖巧的孩子,甚至涉嫌两个月前的一起强/奸案。
这里又插了一份卷宗,“7.26轮/奸案”。这四个男孩中为首的胡友为喜欢隔壁班一个叫江雪盈的女生,追求近一月未果,伙同其他三人设计在江雪盈上暑期补习班时轮/奸了她。
女孩报案时身上淤青不少。处/女膜破裂,**有明显撕裂伤,供词里说他们都带了套,只在嘴中检测到其中两个人的精/液,指缝里提取到了其中三人的皮肤组织,皮质书包上也沾满了四人的指纹。即便陆昼不是专业的刑侦人员,这资料看下来也可以判定这确实是一起强/奸案了。
然而案件最后定性是校园暴力。
那四个男孩被批评教育,只在区派出所呆了不到十个小时,晚上就被放出去了。
即便是证件照上的江雪盈也是个小美人,长相甜美,笑容明媚,佐证上的淤青和伤痕在这样的对比下便显得格外可怖。
这和看好莱坞警匪片的刺激感完全不一样,直面犯罪事实只让陆昼觉得恶心而悲哀。
因为卷宗上的四个男孩名字被圈了红,旁边是遒劲的瘦金字体,被划去的几字依稀辨得是“罪有应得”。
又在旁边写到“算了,素养。”
这份卷宗上密密麻麻的批注很多,大多是案件相关信息,唯独这条,有着明显的个人情感导向性。
“……我觉得很明显是江航做的,你想想嘛,他那么爱江雪盈,哪能轻易放过糟蹋自己女儿的畜生们。离婚和把妻子女儿赶回老家都是掩耳盗铃罢了,哪有这么巧的事?死的刚刚好是那几个,又是这种死法。”巴麻翻着卷宗道。
迟诨敲了敲桌子:“说了多少次,你是刑侦人员,办案没有觉得一说。道理都懂,但是证据呢?案发当晚江航一直待在保安室,监控拍得清清楚楚……技术侦察科的同事确认过没?”
迟宿点头:“所有的监控资料都经过技术分析,绝对没有合成修改的可能,的确是江航本人。”
“听到了吧,”迟诨看向巴麻,“完美的不在场证明,何况当晚值班的除了他还有另外一个保安,也能给江航作证。没证据怎么定罪?”
向小园道:“可巴麻说的确实有道理,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江航是退伍兵,也存在作案动机,他的嫌疑不能被排除。”
“说了道理都懂,缺证据啊。刑侦一队的整个国庆假期都耗他身上了,查出什么了吗?什么都没有。”迟诨叹气,“既然踢到我们这儿了,这案子就肯定不能用常规思维……”
“但结案又需要常规证据。”白肃真脸在桌上蹭来蹭去,“而江航又的确是个普通人,这要咱们怎么办呢?干脆等老大回来再讨论吧,或者把这破球给市局踢回去。”
巴麻嗤笑:“这话要让叶逐明听见了,你的脑袋才会被拧下来当球踢。”
白肃真嘟囔:“……老大哪儿有那么暴躁。”
话音刚落,办公室大门就被踹开了。
叶逐明满身低气压,携风带雨,手里的资料往巴麻面前重重一扔,吓得他和白肃真同时哆嗦。
“你,给顾徉烽打电话。”叶逐明面无表情道。
巴麻连雀斑都是抗拒的情绪:“怎、怎么——”
“别逼逼,打,开免提。”
叶逐明声音不大,却吓得巴麻立马掏出手机拨了个号,开着免提放桌上。
他的暴躁肉眼可见,办公室甚至没人敢吭声,陆昼本能地直觉暴风雨正在寂静里酝酿发酵,好在电话接得很快。
是个男人,刚说了一个“巴”字就被叶逐明截断:“顾徉烽,几个意思?”
电话那头稍微一顿,再开口声音依旧醇厚温和:“是逐明啊,我还——”
“你还什么?还想着怎么编个理由还哄我?你知道何厅今天要来视察,所以要求我必须掐点亲自去市局交东西,因为这样才能把我诓到胡主任的酒桌上,才能摁着我的脑袋给他道歉是吧。毕竟我他妈再日天日地我也不能不给何厅面子,你算盘打得这么精,韩扒皮那位置怎么不自己坐?”
电话那头的人轻笑了声,语气完全没受影响:“但你确实没给何厅这个面子。”
“我要不是看何厅的面子,姓胡的这会儿已经在检察院喝茶了。想让我作伪证直接定江航的罪?他怎么不直接开个庭判人死刑呢?怎么没在胡友为强/奸江雪盈时闹着要公道?江雪盈才十六岁,她的清白和未来就那么不值一提?”
“逐明,你这话言重了。我只想让你和胡主任和解,毕竟公检法是一家,一个法院政治部主任被你当着那么多人面打了脸,你不怕他记恨报复?”
电话那头循循善诱,叶逐明却气笑了:“尽管来,我叶逐明怂一秒钟算他养的。你告诉姓胡的,“9.30凶杀案”我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他要多叨逼半句就永远别想找到凶手。*,还他妈指挥起老子来了,也就是他手伸得快,把强奸案递到市局试试?还想染指夷靖局,不好意思,在这儿老子说了算。顾徉烽,我平时敬重你是拿你当朋友,局长的头衔我还真没放眼里,这种踩底线的事再有第二次,兄弟就别做了。”
说完也不等对面回话,长臂一伸直接给挂断了:“什么几把玩意儿。”
迟诨把他拉到主位上坐下,顺毛道:“怎么都闹到何厅那儿去了?”
叶逐明没好气道:“他是前省委书记的小舅子,告状告到萧部长那儿去了,不然你以为一个政治部主任真有那么大面子让何厅给他牵线搭桥?回来给老头打了一路的电话,手机都打没电了。”他把手机递给迟诨,“给我充上——会开到那儿了?我资料呢?”
陆昼眼皮一跳,果不其然,向小园看了过来:“在陆昼那儿吧……陆昼,先还给叶队,我给你新取一份。”
陆昼赶紧递过去,心想好在刚刚没搁上头乱写乱画。
叶逐明刚接过,巴麻又怯懦开口:“老、老大,顾局给你发了语音——在我手机上。”
“放。”叶逐明头也不抬翻着卷宗。
“巴麻,你告诉逐明,设今天这个饭局只想让他俩和解,毕竟逐明之前确实做得过火,胡主任提的要求我并不知情。算了,到此为止吧,让逐明不用搭理这种藐视王法的行为,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也不要有压力,出了事我扛着。
“但是案子影响很大,死亡人员都是本市权贵子弟,不能马虎,也不可掉以轻心。江航这条线不能因为没有线索就放弃,寻找其他方向时这条路还得深挖。市公安局的同志们会全力配合你们,望再接再厉。”
叶逐明脸色稍霁:“这他妈还差不多。”
巴麻正准备伸手拿手机,“叮”地一声,又来了新消息,自动播放。
“还有你,这段时间肯定会比较累,就算忙里偷闲也要多休息,必要时可以来找我进补,怎么给你发消息你都不——”
语音戛然而止,让巴麻面红耳赤地掐断了。
陆昼猜这个顾徉烽应该就是夷靖局的局长,声音听着年纪不大……话说这边领导层都这么年轻?
而且最后这段……怎么gay gay的。
白肃真哇地叫开了:“你开小灶!还不给我——们老大带点回来!”
巴麻喊冤:“我一次都没去过!”
白肃真:“谁信啊?!”
叶逐明慢悠悠道:“我信,他怕被肛,肯定一次都不敢去。”
巴麻抿着嘴没吭声。
叶逐明继续道:“好好的顾徉烽,说瞎就瞎,唉。”
巴麻:“……”
白肃真附和:“就是就是,我都比你强。”
巴麻:“……”
叶逐明嫌弃道:“你强在哪儿?脸皮?”
白肃真:“……”
巴麻无情地笑了。
叶逐明持续无差别攻击:“其实可以试试,毕竟你俩要成了,顾徉烽以后就得管我叫岳父。”
巴麻虚心请教:“为什么不是丈母爹?”
叶逐明笑了:“所以你终于肯认我这老父亲了?”
巴麻简直要给他跪了:“……哥,天凉了,你给品如留件衣服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