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雨喃喃道:“我知道……”她着迷地看着胸口涌出来的血液,没有任何的温度,只散发着腐朽的、令人作呕的腥味。
她握紧了刀柄,又往里推了点,直到刀尖刺刺穿他的身体又顶入墙内,发出嘶啦的声音。
“但我还是想这么做。”应雨贴在他身上,宋观澜甚至能感觉到她的呼吸打在脸上,“知道吗?我做梦都在想你死。”
宋观澜看着她,紧握的拳头松开了。
“跟我走,我告诉你怎么杀死我。”他说。
应雨嘴唇颤抖,眼泪成行:“可我在你身边,活着比死还难受。”
宋观澜喉结动了动:“你跟我走,出了都承,我放你离开。”
应雨表情出现了片刻的错愕,然后她把过近的距离稍微拉开了点:“你这个样子,会让我以为你喜欢我。”
“你想多了。”宋观澜脱口而出。
应雨点头:“最好是这样。放过我,别在我死之前还恶心我一把。”
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宋观澜知道今天他白来了,他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如果应雨不配合,他根本无法把其强行带走。
他沉默的看着应雨,手缩了又缩,终于放在了她脸侧。
应雨厌恶地挣了挣,没挣开。
“别提任何有关大人的事,”他的声音第一次带了点哄骗意味,“连念头都不要起,知道吗?”
应雨嗤笑一声。
她想说什么,可刚张嘴宋观澜就塞了粒东西进去,入口即化,非常熟悉的味道。
“这颗药够你坚持十天,十天之内,我会再来接你,到时候就由不得你走不走了。”他强迫性的掰着应雨跟他对视,“别想着自杀,就算你真的死了,我也能找到你。”
脚步声越来越密集,宋观澜深深看了应雨一眼,松开了手。
应雨看着这个人化成烟散在原地,眼前出现了许多晃动的人影,耳边的声音也嘈杂,她一个字也听不清,呆愣地看了看手里的刀和黏腻的血液,忽地脱了力。
哐当一声,刀落到了地上,应雨也滑落在地,她的嘴唇因为恐惧而哆嗦着,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砸。应雨张了张嘴,发出了一声无比尖利凄惨的哀嚎。
巴麻赶紧把地上的刀捡起来递给后面的人,又把外套脱了罩住瑟瑟发抖的应雨:“他走了?”
应雨打了个哆嗦,僵硬地点了点头。
“得。”扈江秋一耸肩,幽幽叹气,“白求来了,责任报告还得我来写,叶老狗一手好算盘。”
三环高架上,银白色阿斯顿马丁一路抢道加塞,陆昼简直要被喇叭声淹没。他紧紧靠着椅背,手上电话打到发烫。
“叶哥,迟姐还是没接。”陆昼不安道。
叶逐明沉声道:“继续打。”
他手指划拉显示屏,距离上头发过来的定位只有不到两公里,叶逐明把油门踩到底,又是一连串花式加塞变道,连闯三个红灯,在最后一个路口方向盘猛地转死,漂亮的漂移拐进了目的地。
速度实在太快,最后停稳时陆昼都有点轻微的眩晕。电话里还是冰凉疏离的机械女音,他晃了晃脑袋,赶紧打开车门下了车。
入目是耸立的高楼,白江大厦,陆昼记得这是一处奢饰品牌聚集地,出入的人不少,宋观澜真的要对迟诨做什么,怎么会挑这种地方下手?
身后响起剧烈的刹车声,陆昼回头,两辆警牌皮卡停在他们身后,集装箱门一开,乌泱泱的人蜂拥而下,每个人都荷枪实弹,陆昼认不得枪的型号,但依稀觉得眼熟,想起他在夷靖局里的监狱大楼外见过。
这都是夷靖局的人。
一个男人走到叶逐明面前敬了个礼,把手里的防弹服和枪递给他:“,一队二队,六队九队,能来的都来了。”
叶逐明点点头,陆昼第一次在他脸上见到如此肃杀的寒意:“一队二队守住所有出口,你带六队从南楼上,九队跟我走北楼,每个角落都不能落下。记住,在不伤害群众的前提下,一切行动以迟诨副处长的安全为最高目标。”
“是!”身后响起整齐划一的应答。
“你就留在这儿,”叶逐明回头看了眼陆昼,把男人腰间的军用短刀抽出来递给他:“自己注意安全。”
“……好吧。”陆昼有点受挫,但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嘱咐道,“那你小心点。”
叶逐明点点头,抬了抬手,身边乌泱泱的一群人就四散开去,只有十个还在他旁边。
他拉开弹匣检查了里面的子弹,弹头上都雕刻着特定的符文,晃眼看去满是纹路。
“跟我————”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旁边突然想起一个熟悉的声音,陆昼诧异地看过去,迟诨手里提着个包装袋,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们,“我才出来半小时,夷靖局就接了个这么大的任务?”
陆昼惊讶地看她:“迟姐,你、你没事吧?”
迟诨更是一头雾水:“没事啊,我就是出来拿个衣服。”
“你他/妈的拿什么衣服非得现在拿!”叶逐明暴跳如雷,“老子以为你死了!”
迟诨不解道:“我靠!我他/妈的,老娘给你拿衣服!”说着把手里的袋子提起来,“还不是你,穿个衣服非要私人订制——”她说完就愣了,脸上出现了短暂的迷茫。
那一瞬间,陆昼感受到了无比强烈的危机感,他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偏头看到叶逐明死死盯着那个包装袋上的logo,下巴哆嗦着,表情无比狰狞,说不上是恐惧还是憎恶。
这样的表情让陆昼在叶逐明冲上前时一把拉住了他,可是拽都没拽住就让叶逐明挥开了,他大步走到迟诨跟前,一把抢过购物袋,接着扬起手,狠狠扇了迟诨一巴掌!
叶逐明的手劲多大陆昼是知道的,旱魃的头盖骨都能单手掀掉,迟诨给他打得趔趄几步,不敢置信地捂着脸,松开时满手都是血,嘴角破了道足有两三厘米的口子。
陆昼惊呆了,赶紧从怀里掏了块手帕递给迟诨:“迟姐,你擦擦……要不我送你去医院。”他说着回头看了眼叶逐明。
“不用。”迟诨鲜红的指甲刮过裂口,倒吸了口凉气,“我,算了。”
她抬头看向叶逐明:“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的。”
叶逐明眼珠子都气红了,他粗喘着气撕开包装袋,里面是一件男士针织外套。
他把衣服抖开,掉落了一张信笺。
上面是飘逸的毛笔行楷。
“画皮一族人丁稀薄,我怎么舍得动自家孩子?小小玩笑,衣服权当赔罪。”
落款是宋。
叶逐明被气笑了。
陆昼身上的电话突然响了,他慌忙摸出来,也没看来电人就接了。
“宋观澜跑了。”说话的是个年轻男人,声音有点耳熟。
陆昼疑惑地啊了一声。
男人顿了顿,问:“你是谁,叶逐明的电话怎么在你手上?”
陆昼把手机拿开一看,屏幕上显示来电人赵凰石,他和叶逐明手机型号一样,刚刚拿过来给迟诨打电话,竟然搞错了。
“赵组好。我是特动队的陆昼,叶队在我旁边,我马上让他接电话。”
“不必。”赵凰石声音很好听,就是太清冷,“把我的话告诉他,让他马上回市局,应雨需要交接到夷靖局去。”
说完就挂了,特别利落。
陆昼不敢耽搁,传达了赵凰石的原话。
叶逐明终于从抽风一样的状态里恢复过来,把钥匙丢给陆昼让他开车。
“……我就是接了个电话,说你订的新大衣到了,让我来白江拿一下。你经常订东西留的我的号码,我也就没多想,直接去了。”迟诨坐在副驾,一手捂着裂开的嘴角,虽然已经不再流血,伤口却还是非常可怖。
叶逐明没说话,把迟诨接的号码发给技术部,IP地址是虚拟的,也查不到任何使用人的信息。
“至于谁给的我……我真不太记得清,如果找你说的,是宋观澜的手笔,我想他可能是对我用了点什么东西。等我回去了,让技术的查查监控。”
叶逐明淡淡道:“别白费力气了,宋观澜是尸鬼画皮,画皮里最厉害的那种,他穿的衣服是宋朝的,领口有入殓盖的朱砂章。如果没判断错,他应该活了一千多年了。你们画皮一族,有这种层次的吗?”
迟诨摇了摇头:“最年长的,也不过六百来岁。他不是从画皮族里出去的。”
叶逐明揉了揉眉心:“他刚刚跟我说,有一个地方,从来没有光照进去过。”
迟诨沉默了,许久后道:“他是指,天墟?”
“八/九不离十。”叶逐明叹气,“宋观澜大概是从天墟出来的,从把天墟里的东西带出来,他背后的人不简单。
“往后的日子,有的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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