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俩关系倒挺好。”叶逐明淡淡道。
那东西本来是写着玩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让顾烊烽偶然得知,居然真花一百万买走了。
关键巴麻还被蒙在鼓里。
叶逐明说着又笑:“他果然是个正人君子,这要换我,早拿着欠条找他要求肉偿了。”
陆昼有点无奈:“谈恋爱跟约炮是两回事吧哥,不喜欢的,上了床也不会喜欢。喜欢的,不上床也很喜欢。”
叶逐明对此嗤之以鼻:“凭我精湛强悍的床技,可以轻轻松松把人睡服。”
陆昼:“…………”OKfine。
“我很好奇,”叶逐明看向他,“如果说巴麻他们是因为环境和种族这么传统,你作为一个接受过现代化教育的新青年,为什么在性关系上这么保守?”
陆昼愣了下:“保守?”
“你不是交过女朋友吗,为什么还是处?”叶逐明煞有其事地问,“而且以你的家世,倒贴你的姑娘应该一把接一把才对,你自制力当真这么强?”
虽然男孩子之间聊黄色话题不稀奇,但多是玩笑性质,像叶逐明这么正经的询问,倒还是头一遭。
陆昼顿了顿,慢吞吞道:“其实没你想的那么夸张,我十四、十五岁的时候,我姐就跟两边的亲戚打过招呼,别往我身边塞人。”
打招呼是客气的说法,陆浆夜的原话完全可以叫威胁,在陆谭两个家族里,陆昼算是这一辈受荼毒最少的娃了。
“你这么听话啊。”叶逐明挑眉。
陆昼脸上的表情完全收敛,片刻后忽地笑了。
“也不完全算听话,也有我自己的原因。”
自己的原因……叶逐明投去玩味的眼神。
陆昼仿佛没看见,抓了张纸在手里,慢慢地撕成条状。
“其实,我的家庭,比外界知道的要复杂一点。
“我的父亲,用现在的话来讲,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渣男。他是当年去奉神为草药基地选址的时候,遇到我妈的。”
那时候谭枕月只有十五岁,作为家里唯一的女孩子,说是掌上明珠也不为过。
谭家也是地产大户,谭枕月在优越的环境里长大,眼界心气都是非常高的,尽管年幼,但已出落得十分美丽,被叫做“浙江李嘉欣”,身边不乏追求者。
但她醉心音乐,申请了美国茱莉亚音乐学院的名额,准备过年后就出国。
然后,小年夜那天,陆氏和谭家的合作终于敲定,谭父极度亢奋,专门为陆广办了个酒会,谭枕月也被逼着出席了。
艺术家对商人总有种莫名的鄙夷和敌意,谭枕月尤其,但被谭父耳提面命,她也只能恹恹地端起酒杯,准备迎接还未到场的主角。
作为绝对的焦点,陆广一出场就引起了全场骚动。
谭枕月本以为所谓“青年才俊”是奉承话,27岁的掌门人什么的,都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罢了。但在见到不远处那个身姿笔挺,优雅俊朗的年轻人时,她还是愣了下。
很清贵,跟她想的那种,大腹便便油光满面的形象大相径庭。
“陆总,这是小女,谭枕月。”谭父非常殷切地介绍。
谭枕月闻到一股很淡很淡的草药味儿,脑子有点昏昏沉沉的。
真奇怪,我一贯讨厌喝中药,怎么会觉得这个味道上头?
陆广个子在180左右,体型匀称,修长双腿裹在西装裤里。皮肤白得过分,甚至透出点羸弱的味道。
他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垂眸看人时温柔又多情。
“闲期竹色摇霜看,醉惜松声枕月眠。”他有一把沉沉的好嗓音,像极了低音小提琴,“谭小姐气质卓越,人如其名。”
谭枕月沦陷得何其迅速。
“他真的,我都不知道怎么形容他。”陆昼把纸巾撕成屑,又揉成团扔进垃圾桶。
“我妈生我姐的时候,只有十六岁。”
其实叶逐明虽然不觉得这是多奇怪的事,但联想到那个年代国内的情况,还是道:“然后他们结婚了?”
“不,”陆昼摇头,“陆广带着我姐走了。”
叶逐明:“走了是什么意思。”
陆昼垂着眼皮:“字面意思,我妈为他放弃了留学梦,他却带着她的女儿离开了。”
谭家勃然大怒,谭父甚至冲到杭州找陆广理论,却连人影儿都没见到。
那个项目,陆广做出了无比巨大的让步,谭父可以凭一个园区净赚六个亿,陆广仿佛是以这种送钱的方式来弥补他的过错。
然而谭父并不买账,甚至跟陆氏打起了商业战。陆广一开始没有回应,但在第四个项目也因为谭父的搅局黄掉时,陆氏终于开始反击。他们大规模收购山谭集团债务,入股其他地产业和山谭打价格战,甚至翻出所有和山谭有过财务纠葛的个人和集体,陆氏养的精英律师团倾巢而出,山谭瞬间陷入空前财务危机,半个月不到,公司市值缩水一百六十亿,几近破产。
谭父气到心脏病发,住进了医院,她那个大哥接手这烂摊子,而立之年,两天就熬白了头。
谭枕月当时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却还是强撑着去了杭州。
她运气好,在公司门口见到了陆广,和他不过三五米距离,却隔着七八个保镖,以及一扇厚重冰冷的车门。
陆广依旧清贵,气色比往常都要好。表情淡然,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她。
谭枕月瘦脱了相,病态的苍白蔓延到了嘴唇,几乎见风就要倒。
她手指动了动,忽地跪了下去:“你说过我把孩子生下来,你就答应我一个条件。”
刚知道怀孕时,谭枕月是非常惊惶的,她尚在迟疑,陆广就用这句话诱惑了她。
“即便我要当陆太太,也可以吗?”她试探着问。
陆广大手盖着她的小腹,看她的眼神温柔似水:“只要你开口。”
谭枕月声音颤抖,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我现在求你,放过谭家。所有过往,都一笔勾销,如何?”
陆广闭眼,思考片刻后点头:“可以。”
车窗合拢的瞬间,谭枕月似乎听到了一声极低的婴孩哭泣声,很轻很轻,下一秒就散在了风里。
车身远去,谭枕月瘫在原地泣不成声。
陆广,你真是个畜生。
“你爹真的,”叶逐明把畜生二字咽下,转念道,“但是他们都闹成了这样,后来怎么有的你?”
这回陆昼迟疑得更久了,斟酌着词汇道:“陆家有家族遗传病,我姐当年好像被查出来了。陆广没结婚,有没有情人我不知道,但他只有我姐一个孩子,从小就是当继承人培养的。”
独苗出事,陆广自然要做二手准备,于是牵起不到十一岁的陆浆夜,又去奉神找谭枕月。
叶逐明自持够不要脸,也在陆广面前甘拜下风:“别告诉我你妈就这么原谅他了。”
“没原谅,事实上我妈从求过他那天之后,就再没见过他了。”陆昼叹气,“陆广估计知道我妈恨不得杀他,就把我姐送过去当挡箭牌,毕竟我妈再怎么恨陆广,也不可能迁怒自己女儿。
“后来他们的关系稍微缓和了点儿,陆广就跟她求婚,说爱她要永远和她在一起。我妈明白他是个人渣,就将他让陆广把名下所有财产都转入她的名下。本来料定陆广不会答应,没想到他二话不说就照办了。”
谭枕月协议都签了,骑虎难下,心情无比复杂地和陆广领了证。
“说起来,奉神市边上里有座挽月山庄,还是3a级景区,就是他追回我妈的时候修建的,里面种满了竹子和松树。”
谭枕月到底是个女人,面上装得再决然,心里实际对他也是爱恨交加。陆广那段时间又变回多年前那个温柔体贴的情人,谭枕月怎么可能扛得住,结婚没多久,就怀上了陆昼。
……好一出意难忘,叶逐明有点儿后悔挑起这个话题,豪门恩怨果然多。
想归想,他还是假意道:“既然这样,那也算皆大欢喜。”
陆昼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无比微妙,恶心又嘲讽:“没完,我妈生了我之后,陆广故伎重演,带着我和我姐跑了。”
这回,谭枕月直接被逼疯了。
“她得了精神病,我大舅专门组建了个疗养院来安置她。他在财产转让协议上钻了空子,有个附加条款是,如果我妈无能力经营财产,就会由配偶代为管理。说来说去,钱只是从他的左口袋放到了右口袋,他们的婚姻关系也一直没有解除。明明他有能力医,也没有治。”
“为什么这么说?”叶逐明问。
陆昼淡淡道:“因为在陆广死之后,我妈的病就好了。”
准确地说,是陆浆夜派人过去照料了一个月,疯了三年的她忽然就恢复了。
叶逐明忽然觉得不对:“依照现行法律,你爸去世之后,他的财产应该由配偶继承才对,怎么会是陆浆夜?”
没记错的话,她当年应该只有十五岁。
陆昼嘴抿了抿,脸上出现了一种极为纠结的神情:“因为,我姐当时领着我找到我妈,要用我的抚养权,换陆氏的继承权。”
谭枕月答应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