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要武神做虞宫的州兵大将，一路从蜀地、淄州打过嵩峻，横渡泊、赤二水，翻越俯山，直取关外……”
睚欣说到途中，君迁子已经完全愣住，久久才听他挤出一个字：“疯……”
“没错。她已经疯了。”
睚欣说罢，转头环视四周，用万顷天光向着八方送出自己的质问。
“你们虞宫郡主已经疯了，你们为何还要听命于她枉送自己的性命？”
四周几百个人没有一个人出声，一时寂静无声。
过了许久，才看到一个人影从空中轻掠而来，慢慢落到湛天谣身边。
睚欣侧脸一看，发现来人竟然是那个戚台寅。
只见戚台寅落地后突然往湛天谣面前一站，似是有些护主的意思，接着他开口，却并非要为她讨回公道，而是道：“家母姓姑，北第人士。”
睚欣脸色微变，眼底稍稍闪出几分疑惑：“甲进城的刺史令竟然是真正的姑氏当主？”
戚台寅颔首：“虽是当主，其实我并未亲手开过任何一把兵刃，也从未锻造过任何一把兵器。”
睚欣觉得他话未说完，便静静恭候。
“我北第姑氏其实乃是‘菜刀门’的一个分支，而那菜刀门最重要的一条门规便是不许打造兵器。可我姑氏祖先，偏偏擅长与兵器打交道。最早那位家主学成之后便独立门户，这才有了后来的北第姑氏。而我自小却喜爱读书习武，并不想学锻造的手艺。听说这磨石开采的地点和给剑开刃的技术是传女不传男，本来还很庆幸，谁知后来依旧被逼着学了……”
睚欣脸上依旧带笑，心下却是有些不耐烦道：“你说这些究竟是什么意思？”
“姑氏得以开刃闻名天下，乃是初代当主凭一己之力与命数顽抗。我能离开姑氏成为刺史令，乃是得郡主相助……否则，我既当不了这刺史令，我姑氏也可能从未存在。”
“……”
“白景是命相天道，可曾想过逆天改命？”
“想过。”
不如说，不止想过。
“可逆天改命并非易事。”
“那又如何？”
“所以，只能靠争，争不到，就只好抢。”
沉默多时的湛天谣突然在此时抬起头来，走到戚台寅身前，再度与睚欣对峙。
“能否请白景把武神交出来？”她问。
睚欣觉得奇了：“人是你们想抓的，也是你们弄丢的，结果却要来问我要人？”
“白景如此聪慧，自然是能猜到他的藏身之处。只要白景愿意把武神交到我手中，我便放白景一条生路。”
“生路？”睚欣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人生一世草生一秋，不过就是一条命，你以为我会在乎自己的命？”
“你不在乎自己的命？”
湛天谣稍稍有些惊讶，随即转而问。
“那武神的命呢？”
睚欣笑：“既然你都说他是武神了，他自然是有本事护自己周全。”
听他这么一说，天谣竟也是一笑。
“幸好，你不在乎自己的命，不在乎武神的命……这些都在我预料之中。”
随即，只见湛天谣再次抬手，四周围满的州兵突然向外退出数丈，空出中央一个圈，人群中让开了一条道，八位穿着烟青色衣服的男女陆续被带到了前面。
见到八人，睚欣原本似笑非笑的表情陡然僵在脸上，眼底也随之闪过一抹慌乱。
“你不会……”
他话音未落，却听那边湛天谣又问：“你什么都不在乎，我也威胁不到你。不过，这八个人的命你也能不在乎吗？”
随着一些金属响动的声音，身上挂着镣铐的八重烟雨被顺序来到面前，逐一跪下。
睚欣的脸色沉底，君迁子脸色同样难看，忙道了一声：“不能碰八重，没了八重便不能进那沁园。”
“沁园？”湛天谣疑惑了一声：“那种东西与我何干？”
说罢，湛天谣第三次抬起手臂。君迁子知道他要做什么，却已经来不及阻止。
“你选武神，还是八重？”
就听她问，睚欣却是扬唇俯首，眨眼掠上了半空。
“我二者都选，谁也不弃！”
天谣则冷笑一声：“人心不足蛇吞象，必然会顾此失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