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谣。”宁堪说。
“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是给亡者的送行歌谣。”
宁堪说完,珞殷还是不解,睚欣便开口道。
“歌谣中提到的人都死了。无论什么身份,无论好与坏,最后才迎来盛世。寓意战火纷飞,乱世未平。”
珞殷点点头,似懂非懂。他毕竟挨过两次断骨封筋针,除了那个梨花院落与到龙泉城前后的那一小段的事情,其它都基本记不清楚。他跟睚欣也只去过虞宫和开天两地出,前者有天险,后者有宁家,没有经历过战祸,也就对乱世没有确切的概念。
等入了淄州郡内,他才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同。
开始是官道,像龙泉郡通行极其便利,四处都有铺设维缮好的平缓官道。虞宫因为是沃土,不便于修路,就用简单的黄沙碎石铺垫。而那开天郡内宁家三百万天帝兵要运送军备物资,自然是修得又平又扩……而这淄州的官道,则根本不像是路。
道路这种东西,人走得多了就会被踏实,自然也就不会长草。而淄州的路却杂草丛生,跟四周的荒地相差无几,路与非路的界限模糊得几乎看不清楚,也没有标记和指路的东西。间或可以看到一截像是路的地方,之后再看却又被杂草所掩盖。官道上基本见不到百姓通行,偶尔能看到远处行军的州兵队伍,人数却算不上多。依宁堪所说,最少五百至多三千,都是散兵,顶多凑成一个骑队,根本构不成威胁。
在这样的官道上行路,颠簸自是难免。
风陌这人平时用轻功四处溜达,在马车里颠了一天就熬不住了,跟属下的人换了马来骑,好歹比坐在车里要平稳一些。
队伍入淄州后改往西行一段,原因还是出自湘西。
此郡轮廓怪异,像是个被挖掉一块三角的三角残形。它有一个角恰巧跨过泊水,嵌在了梯形的淄州郡上,使得诸人只能尽量往西,沿着淄州与蜀地的边界前行,等绕过了那个角,再继续往东折返一些,最后才能笔直朝南。
其实说起淄州,地理位置恐怕比龙泉还重要。南北各接赤水与泊水,西面是蜀地,东面是逻桐,东北方向的斜角上还正好杵着湘西郡的那个角。可它不出矿产,水土十分匮乏,民风毫无特色,气候也很普通平常,至多要数开春和夏末之时,分别有几日会忽然飘些雨雪勉强可以算作特色。
神州全土的气候本就不是依照南北来分,而是依照三江来分。
抛开右洛不提,像赤水以南则每年就有四个月是落雪的时节,泊水以北到是气候温和,天都府也因此在伫立在此地。
所以,这淄州就可以说是八郡之中最为尴尬的州郡。
非要为淄州找个特色,恐怕唯有毫无遮挡的黄土平原,行军打仗视野开阔。以及,那些在家乡惹过不少是非,干过不少坏事,从西面八方逃遁而来的流寇匪民,都聚集在此郡居住。
淄州这崎岖颠簸不易辨认的道路,拖慢了诸人行路的速度。
以至于过了五日,诸人才走了淄州全郡不到一半的纵向距离。
到了第六日,即便是珞殷也看明白了淄州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自然也就明白了诸人脸上那古怪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众人又行了三日,除了州兵外,基本见不到一个活人。偶尔有些野兽,杵在不远处,目露凶光地盯着车队,到也不敢上前袭击。毕竟有风陌在,杀气戾气都写在脸上。
顾盼入目,皆是荒凉,让人不自觉怆然。
再走几日,才看到零星的房屋或村寨。大多都是废屋,或者是被烧过后残留的木炭。还有一些村子,里面的人就像是忽然蒸发了一样,被褥家当都还在,人却都不见踪影。
世人只听知大漠孤烟是何等壮丽,却不知道无人的地方会是这般荒凉孤寂。
珞殷正有些感慨,却听睚欣低声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