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否因为月色，让那人看起来有几分寥落。
只是寥落，而非难过。
就像他在炎流岛上回身看到的瞬间，看见寒玉琼伪装的温和与完美悉数消失，露出犀利如剑的内在，带着明显的欲求与渴望，让人无法分辨他真正的模样。
寒玉琼的到来，自然引出了房间中的诸人。
他们站在院中，看着院墙上的两人。因为隔开很远，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只是那个突如其来地动作，让诸人都十分疑惑。
寒玉琼抬手的瞬间，风扬起了他的发丝，逆向而来，朝着另一人所在的方向横扫而去。
两个月白剪影重叠在一起，在地上投射出一道非常古怪的轮廓。
就像是一柄利剑，正好切开对方的脖颈。
血柱扬起三尺之高，直教人心惊胆寒。
珞殷愣住。
一剑削首。
没错，他想起来了。
花虞堡比武塔楼第七层，寒玉琼一招剑式，不及眨眼，人头落地。
那一剑与任何的剑都不同，因为它……
“看来你懂了。”
睚欣开口，打断珞殷的思绪。
他怔怔地看着不知何时已经回到院中的睚欣。
睚欣把满脸兴味的诸人都赶回房间休息，自己则拽着珞殷回到屋中，把刚拿到的酒坛往珞殷面前大力一搁，说。
“喝光。”
珞殷偏了偏头，动手把坛子转过来，入眼就看见“梨花青”三个字。
“新酒，反正很甜，不会醉的。”
说完，他就径自更衣掀被，钻到床上躺好。
房间里很是安静，只能听到二人轻微的呼吸声。
珞殷怔愣地坐在桌边，许久未曾动作，直到睚欣猛坐起来，指着他道。
“赶紧喝。喝完睡觉，明天肯定有得闹。”
“闹？”
“要喝光！”
“……哦。”
“如果一会儿又喝哭了，就躲自己被子里哭去，总之别扰我睡觉！”
“……”
二人相互瞪视了一阵，才一个翻身盖被，一个掀开坛口拿杯开饮。
珞殷端着酒杯，看那那道睡着背影，似乎隐隐像在生气。
方才明明还一切如常，怎么短短片刻就开始生气？
似乎，没有发生过值得他动气的地方……？
珞殷边喝边撑着脑袋想，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梨花青新酒的芬芳之味充斥着他的四肢百骸，成千上万，无穷无尽，宛如炽烈燃烧般，浓缩在一滴甘甜之内……最后，那微辣的酒水才柔和的沁入五脏六腑，恰似嵩峻漫天白雪落入温暖的掌心，顷刻间化作水滴，从指缝间流逝无踪。
当晚，珞殷阔别已久的又做了一个梦。
不过，这次却不是那个六丈六的庭院，院中也没有梨花树，只有雪。
雪片又大又轻，落到地上薄薄堆起一层，看上去就像棉絮般柔软。
他盯着那柔软的雪地，发现地面正微微颤动，这才晓得是自己在奔跑。
他的视线离地很近，近得就只需要一伸手，就能埋进雪里。
他任由地面颤着，不停地向前跑着，直到撞上一个人。
他抬起头，发现自己刚及对方的膝盖，只能看到对方好看的月白裙摆。
随风飘曳，如梦似幻。
他觉得，这应该是个好看的女子。
那女子弯腰将他抱起来，却刚好起了逆向的风，发丝遮住了她的面庞，露出她白皙纤长的美丽颈项。因为被抱着，他便刚好能看见她脖颈与背部之间露出的六个红点。
三个略大，其余略小。
交替排列，组成一个好看的雪花形状。
“朱砂豆蔻。”
他在梦中喊了一声，接着就醒了过来，发现天已大亮。
一块干帕子随着劲风甩上他的脸，等他叹着气把帕子从自己脸上拿下来，发现上面竟然有几点水渍。
“这酒真怪……”他忍不住自言自语道，然后就着帕子擦干了脸，又打水擦了脸，最终才翻出那身离开龙泉时最先被逼着换上的墨青衣裳。
齐膝缎料短打，外面是齐踝的绸纱。衣摆和袖口都有云雷交织，宛如诗画。
“珞殷，走了。”
“嗯。”
就听门外有清冽的声音喊了自己的名字，他急忙应了一声，开门掠起跟上。
今日，是武林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