睚欣则抬手直接拽石道鸣的白胡须，疼得石道鸣龇牙咧嘴，却跟刚才被揍时一样，乖乖被拽着，别说还手了，动都不敢动一下。
“你怎么认识君迁子的？”睚欣边拽边问。
“有段时间闲着，没什么好苗子，您又还没回来，我没人可教，又不想临画，简直无聊得要了我这条老命，赶巧重浆纸又用完了，我就自告奋勇来湘西，看见这谈家的孩子还算有些灵气，就胡乱教了教……”
“胡乱……”君迁子又用扇子一挡胸口，觉得心痛有点严重，需要诊个脉。
门外的珞殷看着睚欣拽石道鸣胡子的手似乎不打算撒开了，面上的不悦也一直没下去。珞殷觉得再这么下去，石道鸣的白胡子可能就保不住了，便难得机灵地冲旁边的君迁子做了个喝酒的动作，示意他去拿坛月映酒来。
君迁子何等聪慧，当即心领神会，一闪身就去拿月映酒了。
见君迁子跑没了影，珞殷便走进房间，上前把睚欣和石道鸣劝劝开，并开口向睚欣提问来转移他的火气。
“六重画命录未命是什么意思？”珞殷问。
睚欣略顿过后虽是没松开手，却暂时停了拽石道鸣胡子的动作，回头看了珞殷一眼。
珞殷这个平凡无奇地问题，好似让睚欣回想起了不少的过往，略缓和了他的情绪。
“那是字号一样的东西。”睚欣向珞殷解释：“石道鸣是假名，录未命是别名，他真正的本名叫‘录未’。仿字、仿帖等等造假之事还是其次，真正厉害的是一手妙笔丹青，仿佛能把万物在纸上画活一般。形、色、意、像、景、彩六种作画的笔法全都擅长，无论画什么都是栩栩如生，所以才被称做六重画命录未命，加上他本人行踪诡秘，成名前鲜少留画，成名后沉溺赌坊，从不接受别人求画，因为他画得够好，而且画得很少，他的画也就逐渐变成了千金难求的珍品。就连已经驾崩的诏天帝都曾经广贴榜文，就为求这老头绘一幅丹青……”
“赌坊？”珞殷微微皱眉。丹青珞殷不懂，可提到赌坊，珞殷自然会想到此前与睚欣的蜀地之行。
莫非睚欣之前去蜀地赌坊赢回来的那两件东西，是录未赌输出去的？
珞殷的疑惑还没来得及问出口，睚欣的话也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见桌边的录未已经开心得双手捂脸，当即在原地打起转来。
录未的那副模样，就跟个小姑娘欣喜又害臊似的，就差红了脸。
录未声调欢快地对睚欣说：“能被您这么夸，老朽这辈子都值了！”
睚欣看着录未原地打转的模样，又觉得手有点痒，不拽点什么总觉得不舒服，随即就要伸手继续去扯他的白胡子。而他的手伸刚到途中，被塞了一个斟满酒的酒盏。
睚欣转头瞥一眼，发现递酒的人是珞殷。
珞殷旁边站着刚进来的君迁子，一脸假笑的模样，显得十分殷勤。
君迁子讨好地说：“这是十五年份的月映酒。”
“尝尝吧。”珞殷也补一句。
睚欣顺序睨过二人，有些不大情愿地慢慢啄了一口盏里的琼浆，然后动作微顿片刻，接着又低头啜一口，等他啜到第三口的时候，眸子也没那么眯了，而等到他把一杯月映酒喝完，已是恢复了原本似笑非笑的洒脱模样。
对待好酒与美食睚欣从不吝啬夸奖，当即转头对君迁子说了声：“名不虚传。”
不过是四个字，君迁子听在耳中竟然不禁觉得心底一阵雀跃，顿时有些明白了录未为何会如此高兴。
睚欣平时鲜少夸人，而夸人的时候从无恭维客套之意，是真正诚心实意的夸赞。
物以稀为贵，睚欣口中的的称赞也是同样的道理。既来之不易，又诚心实意，很难让人不觉得高兴。
珞殷从旁对君迁子点了点头，且都默契地选择忽视那边还在捧着脸原地打转的录未。而后珞殷便从君迁子手里接过酒坛，又给睚欣酒盏里满了一杯月映酒。
睚欣没有拒绝，单手端着酒盏，却没有饮，而是转身望向了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