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人听闻皆是怔忪,一时回不过神。
上一代白景出现之时,睚欣说白景乃众生之欲本就丑陋,诸人不知所以。
现在听睚欣如此说明,终于有个模糊的轮廓。
白景的确存在,一般人却很难理解这种存在。
“事关白景,我必须得去一趟。”
睚欣看众人都不出声,便继续说自己的打算:
“最近会有些上代惹来的麻烦陆续到沁园附近,我已经吩咐重凌去处理。你们也尽可能别离开沁园,免得引人注意。今日入夜后,我会出发去逻桐,阻止六道血祭。”
听到此处,湛天谣终于抬起头来,挑眉望向他,欲言又止。
睚欣自然明白她在担忧什么,道:“我会尽快处理完赶回来,到时候就可以直接出发前往关外……”
睚欣话音未落,就感受到珞殷的视线死死盯着自己的背后,看得他宛如芒刺在背,只好开口补了句。
“珞殷会跟我一起去逻桐。”
珞殷满意地收回视线,继续往睚欣碗里夹菜。
“我也去。”
三伏刚举手,就被风陌揪住耳朵。
“你去干嘛?”风陌问:“添乱吗?”
三伏救回耳朵,不甘示弱的瞪着风陌,道:“少爷!三伏九岁!九岁!不满十岁的孩子都可能会给抓去血祭,要是我在逻桐郡,不也会被抓去?那些孩子多可怜啊?江湖人要有侠义之心,感同身受啊少爷,我要去帮忙救人!”
三伏说得有理有据,风陌根本无从反驳。
风陌嘴角抽了抽,稍事掂量,只好道:“不介意再多我一个?”
君迁子听到睚欣要出手管血祭之事精神一度振作,此时被问及却又摇扇静默,暗地挣扎许久,都无法下定决心。
这六道祭祀毕竟是有郡王默许、官府放任,才会得以进行。百姓的愚昧又何尝不是一种虔诚?会利用人的,自然也是同为人的上位者。
一旦沾染上留到血祭,君迁子很难保证全身而退,也害怕会牵扯到湘西谈家。
“君迁子有所顾虑就不用同行。”睚欣揣度出她心底的挣扎,先行开口拒绝道:“君迁子的顾虑我都能明白。你有你的坚持,量力而为便可。”
风陌到不如此认为。
“你明明就很想去管,而且是早就想管了。”风陌在旁边道出君迁子真正的想法:“这种事虽然很麻烦,但是这般鸡飞狗跳之事,不正是你最喜欢参一脚的吗?”
“行侠仗义是杜宇的作风,不是我。”君迁子面上露出几分被揭穿地窘迫,随即展扇挡住面孔,反驳风陌,道:“我只喜欢打探些家长里短的江湖消息。”
知道消息与参与其中,最大的区别就会否招惹麻烦上身。
风陌冷笑一声,嘲弄意味明显,反问君迁子道:“你都不再纠结女子继承谈家这件事了,为何还要在意那些束缚你的利弊?你不是偏爱江湖,一心只在江湖里无拘无束的行走吗?惩恶扬善、为不平之事出手,以及行侠仗义,不正是你所谓的江湖侠义?”
“难得小陌说出如此中听的大道理。”君迁子出声嘲讽回去:“道理谁都能讲,顾虑也是如此。”
“这不是道理,是你自己言行一贯如此。”别人不了解君迁子,风陌与她相识多年,怎会不了解她的为人。
“小陌别乱诬陷人。”君迁子从不觉得自己真的遵循过所谓江湖侠义。
“鄙夷持强凌弱之辈;为弱者出手;每次出手都站在弱势一方……不都是你的一贯作风么?”风陌恶狠狠地道:“怎么事到如今,你反而想充当恶人了?”
君迁子无言以对。
远的不提,就龙泉之时,君迁子偏帮的的确是珞睚二人,而不是风陌。
风陌的话虽然直接,却是事实。他与君迁子的这番对话落在断尘亭内其他诸人耳中,都忍不住在心底赞了风陌一句。
等到风君二人不再说话,睚欣才开口道:“君迁子还是不去为好。”
君迁子本来还在挣扎,睚欣的劝阻却与风陌的激将凑在一起莫名促成了君迁子的决定。
血祭她早就想管了。
只不过忌惮会牵扯到谈家。
想管之事因为心存忌惮而无法出手,本就十分压抑。
现下有一个出手阻止的机会,为何还要犹疑?
不过半舜之间,君迁子没给睚欣开口的机会,直接合扇抱拳,表示:
“请务必让在下随行,毕竟在线十分喜欢凑热闹。”
君迁子的语气亦如往常般进退得当,听不出多少中了激将法的意味。只是她内心犹疑已经彻底剥离,让她能更随心所欲。
“请务必让在下一同前往!”
君迁子口气如此笃定,睚欣自然不会拒绝。
“你们几个行武都不错,就算多个三伏也不成问题。我只能爬个山,不适合长途跋涉,我就不去添乱了。”
杜宇摆手,宁堪也摆手。
“我也不去,行武不好,拖累你们。”
依照睚欣以往的习惯,怕是会拒绝三伏、风陌和君迁子随行。
珞殷没给睚欣要开口拒绝的机会,直盯着他看,看得他浑身难受,嘴巴两次开阖,终究没能出声拒绝,算是默许了君迁子、风陌和三伏一同前往的提议。
珞殷收回盯着睚欣的视线,半垂下的目光多出几分笑意。
睚欣则心底一阵气闷,简直想扯着珞殷衣襟跟他大打一架。
最后,除睚欣之外的众人都一起望向那身粉衣的湛天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