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最初的入武,却要瞒着他?
或者说,不止是有关于白景的部分,甚至还有其他许许多多类似的事情,都被睚欣以同样的方式隐瞒了?
珞殷皱着眉,努力压抑着胸口的钝痛。
并没有被隐瞒的愤怒,而是觉得难过。
白凝羽本期待着珞殷会因为真相而心生芥蒂,却见珞殷一点点回过神后,只是低下了头,过了许久又毫无预警地抬起头,毫不避讳的直视着白凝羽,目光灼灼地质问他。
“你会告诉我这些是另有所图吧?”
珞殷只呆不傻,虽然因为被隐瞒而难过,却不会被白凝羽三言两语所惑。
从远处看来,珞殷和白凝羽仿若忽然成了知交,实际如何彼此心知肚明。
白凝羽没有否认,只是告诉珞殷。
“白景并非你所想的模样,我会告诉你,他真实的模样……”
“已经够了。”
珞殷打断道。
“我不想听了。”
珞殷说。
“若我想知道他的事,我自会去问他,不用你来告诉我。”
珞殷站起身,俯瞰着还坐在凳子上白凝羽,莫名怒意骤起,竟然让他恢复本已耗尽的内力恢复了,形成一阵气浪漩涡。白凝羽不动声色地以至寒内力阻挡那些气浪,随后站起身来看着背转过身、写满了拒绝之意的珞殷。
“你虽然不对,却至少还会好奇。”
白凝羽忽然没头没尾地说:
“即便你没有想要的东西,你也会好奇。”
他面无表情的对着珞殷的背影,似看非看的目光落在夜色之中,眼底划过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的光。
他忽然问道:“你不好奇剔除白景的大欲、促成白景诞生的问天石在何处吗?”
珞殷周身的气旋骤然散去,已然没了怒意,却没有说话。
白凝羽又道:“你对问天石真的不好奇吗?”
珞殷背影僵硬,却依旧没有出声。
“那六道祭祀要用到的天命坛呢?”
白凝羽问。
“天命坛是能让凡人脱胎换骨、成为真正白景的上古六类奇物之一,你真的不好奇吗?”
“……”
“那五行问天之后,那六千余名‘虚景’的去向,你总该好奇了吧?”
珞殷终于沉默着回转,再度与白凝羽面对面。
“那些孩童不是死了吗?”
“你终于好奇了。”
珞殷的问题换来白凝羽的感慨。
“死了也会留下尸骨,或者说,唯有白景睚忻这一代留下了虚景的尸骨。”
“……”
珞殷皱着眉抿紧嘴,就差一点点,他就问出口了。
珞殷忽然懂了白凝羽真正可怕的地方——他太擅长抓住人心的弱点。
二人隔开一丈,各自沉默了片刻,而后即便珞殷没有开口去问,也被迫听到了他好奇已久的一段过往。
珞殷是矛盾的,他明明可以走开不听,却违背不了自己的好奇心。
他沉默地听完,如同石像般定在水潭边,许久都未曾动过。
沉重不足以形容那过往的万一,痛苦不足以形容其皮毛,而那只是其中一段。
珞殷听罢,便后悔自己曾好奇过。
他杵在原地,想起了那些他还记得名讳的逝者。有八重,有殷红蔻,有寒玉琼,有修世尊者,有无数七星派的人,甚至还有那些州兵们……那命相天道所承载的第一个字,竟是如此沉重。
可是,只要有命,只要能活下去,只要还有一线生机,就能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反之,死了的话,就什么都没有了。
转世重生?六道轮回?
那些身后事跟现在、跟正在经历的有何干系?
就从来没有人想过,那轮回一朝过后,自己根本就不是本来的那个人了吗?
珞殷听到途中已是用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盯着白凝羽。
像愤慨,也像遗憾,是想相信,却又难以置信,而真相不容他逃避,仿若撕开结痂,既惊心动魄,也鲜血淋漓。
“原来五行问天之后还有一关……原来竟是还有一关……”
原来这就是五行问天,是五行与问天,一共六关。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才能选出白景……?”
珞殷不懂。
他一贯温和的嗓音带着遮掩不了剧烈起伏。
“古往今来,一直如此。”白凝羽闻声只道:“这便是‘六道所归天命白景’——这便是,白景睚忻。”
白景睚忻。
这四个字让珞殷如梦初醒。
他一字一顿地问白凝羽。
“在哪?”
他问。
“在什么地方?”
每个字的音色都是那么的婉转,却带着可怕的震慑力,让白凝羽也不禁为之一怔。
最终,白凝羽抬起手,比向西南方向,为珞殷指明了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