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若殷红蔻弥留的刹那,他意识到自己曾经最重要的人将要离自己而去,而他竟然想不起与她的所有回忆。
珞殷晃了一下,像被什么击垮了,几乎站不直身躯。他微弯着脊背,看向那张似笑非笑的面孔,陡然觉得从未认识过这个人。
虚假的谎言骤然被揭穿,那些看不见、辨不明的东西都在顺序消失。
“你要我杀了你?”珞殷难以置信地问。
“是。”睚欣毫不犹豫地道:“我要你杀了我。”
珞殷似乎终于找回了一点神智,道:“可你当初救我的时候,是因为我回答你无论如何都不会杀你才救的,我记得你当时还笑了……”
不。
珞殷随即否定了自己,满脸惊骇。
睚欣是个无论难过还是气恼,最先反应都是笑的奇人。
笑在他看来,有无数的可能,甚至是痛苦。
莫非当时根本就不是安心的笑,而正好相反?
“嗯。正好相反。”
睚欣从珞殷脸上读懂了他的思绪。
他的话让珞殷难掩惊骇。
“确切的说,是到了江雪门见到殷红蔻之后,我才知道有些东西已经被白凝羽翻转扭曲过一次。”
“扭曲翻转?”珞殷茫然地问:“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罢了。”睚欣没有解释,“太复杂了,你不懂的。”
“你说啊。”珞殷道,“你只要说我就能懂。”
“不说那些了。”睚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不是答应过我要帮忙吗?现在可以兑现诺言了。”
珞殷摇头:“你当初说凌云无双是为了让你活命的……”
“我的确想要活命。”
“那你又要我杀你?”
“嗯,我要你杀我。”
“……”
珞殷茫然地看着他,混乱的前因后果已经超出他天资不足的脑袋所能容纳的范畴。
“你要我杀了你?”
“对。”
“你居然要我杀了你?”
“对。”
“你真要我杀了你?”
“对。”
“……”
珞殷狠狠地怔了一下,他刚想开口,就被睚欣打断。
“没事的,这是我唯一的欲求,就像是重凌一样。”
他说:“重凌心甘情愿的为我而死,我则是必须死。”
珞殷摇头。
“你不是答应过要帮我吗?”睚欣看着他,“现在是你帮忙的时候了,我自己杀不了自己,就由你来动手杀我。”
睚欣向珞殷陡然迈出一步,“杀了我!”
“不——!”珞殷却惊惧交加地猛然后退了大一步,脚下不知道踩到那具准祭的尸骸,一个踉跄的跌坐在了地上。
珞殷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着睚欣那一身黑色祭祀服,磕磕绊绊地道:
“我……怎么可、可能杀你?我、我怎么可能动手杀你?”
他似乎想起了方才目睹过什么,浑身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再开口时竟然是一段同样磕磕绊绊又莫名其妙地辩驳:“你在作弄我对吗?根本没杀重凌对不对?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你可以跟我说,我你说了我就能懂。你不要拿杀你这种事来说笑,你要作弄我还是要惹我生气什么都好,不要拿这种事来说笑。”
“不是说笑。”睚欣却说:“我要你动手杀我。”
“……”
“不如说,只有你能杀死我。”
“……”
“杀了我吧。”
“……”
珞殷觉得自己的声音被堵在了喉咙里,许久才发出一句变了调地疑问:
“为什么?”
睚欣只答:“因为我是白景。”
“那又如何?”珞殷万分不解的看着他:“你是白景又如何?”
睚欣:“你如果趁现在杀了我,我就还是我。”
珞殷:“什么意思?”
睚欣:“你得在我拥有白景子息之前杀了我,这样我就还是我。”
“什么?”珞殷不止声音哽住了,连脑袋都好似被人敲了几棍子,剧烈的疼了起来,他问:“什么你还是不你?我听不懂你说的话。你之前也不是这么说的……你之前与我说好,等你成了白景也会让我跟着,也会让我问,怎么会忽然要我杀你?”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必须杀了我。你信不信我?你若信我,就杀了我。我让你杀了我,你听见没——”
睚欣每说一个字就向前一步,咄咄逼人地催促。
“杀了我——快点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