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为一介凡愚蝼蚁，怎么敢让天趋向于你？让天羡慕你？让天想成为凡人？”
“若你没有出现，沁睚忻就不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你知不知道你很该死啊？”
珞殷呆愣地听着，仿佛什么也没听进去，却被每一个字刺穿了血骨。
“是你毁了沁睚忻。”
对方继续用话语刺伤他。
“是你毁了他。”
一刹间，珞殷仿若听见了天地齐震的声音，生出一点微弱地抵抗。
“是我……毁了他？”他问。
他说：“不，他还是承袭了六道，我没有毁……”
“毁了。”对方却说：“早已经毁了。”
他说：“你毁灭他驾驭天道的可能。”
“……”
珞殷哑然地一点点睁大了双眼，远比方才更震惊数万万倍。
“你是说……若我不出现，他、他本可以驾驭天道？就像曾经的湛氏白景一样？”
“是。没错。”神魂笃定：“甚至可以比曾经的湛氏更为强大。”
“……”
“湛氏白景真正驾驭的只有‘天意’的部分，那只是其中一半‘天’的力量，而白景睚忻原本是能驾驭整个‘天道’的存在。”
这是珞殷从未想过、也不敢去想的可能。
“你以为白凝羽为何期待他？仅仅因为他是白景？”
“我……”
“你真以为天命白景只是单纯千余载才出一次吗？”
“你真以为他只是普通的天命白景？”
神魂说。
“他就像你，像武神体内那一枚伐虎碎片，需要无数巧合，千载才能诞生于世一次的机缘，却比你更为罕有，因为这种机缘只是一块基石，在五行问天的博弈里随时会死于意外，反而被虚景所吞噬。”
“幸好他天赋卓绝，每一关都提前顿悟，依靠自己根除了六欲，依靠自己打开了天门，依靠自己顿悟了无我——这，才成为六道所归的天命白景。”
“可惜，六道所归即是六道所不容，他经过了无数命数巧合，成就了极致的矛盾融合。”
“你知道吗？”
珞殷只能茫然地摇头。
“他是天最原本的形态，他的意念就是真正的天意所至。他本可踏足上天之道、通晓天道、驾驭天道，却因为你的出现，让他滋生了对天之外的趋向，让他想成为世俗的凡愚，让他逐渐丧失了驾驭天道的可能。”
“我……可是，白凝羽说……”
“骗子！”
珞殷地话被打断，神魂的眼睛陡然变得血红。
“白凝羽是个骗子！”
他悲愤不已，吼道：
“你怎么能相信一个骗子的话！？”
“我……”珞殷茫然地张了张嘴。
“白凝羽从一开始就骗了沁睚忻，他为了能成就‘唯一’，什么事都愿意舍弃，什么都敢欺骗，他是天地间根除不掉的异数，你该死，他也该死！”
“我……”
“他告诉沁睚忻，你能成为他手中的剑。他告诉你，你是沁睚忻的无双际遇。但是，这些都是假的，所谓命相天道根本就不是这表面的意思，就连你会杀死他都不是这个意思。”
珞殷呆呆地听着。
神魂继续说：“从你诞生开始，一切就成为定局，白凝羽所做种种，都是为了加深你们彼此的相互牵扯……亦或者说是牵制。”
珞殷：“牵……牵制什么？”
神魂：“牵制他，也牵制你。”
珞殷问：“为……什么？”
“你怎么还不懂？”神魂说：“所有的一切都是白凝羽促成的，你们俩的命轨太过罕有，太过奇特，他等待了那么久，就是在寻找这一刻。他等待着天命白景的降生，等待天命白景成为六道所归，从而利用你这天道留下的一线‘漏洞’，让你成了天命白景越不过的‘障碍’。”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的出现就会让他拥有一切天所不应该有的意识，你是他的转折，是他的软肋，是他战胜不了的敌人，亦是能与他生死与共的挚友，你是……是他所冀望的一切，可你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间，因为你的存在就会扭曲他既定之‘道’。”
“……”
神魂说：
“你的命相是错误。”
“我……”
“你的存在是错误。”
“可我……”
“你让他犹疑，让他舍弃不了世俗，你让他困惑。与你的邂逅，等同于逐渐扼杀了白景睚忻。”
“……”
“你是刺入他心口的利剑。”
原来，这就是二人邂逅之时，他提问的真正答案。
他说，他会被武神所杀。
他的确被武神所杀。
抹杀了原本的“白景睚忻”。
抹杀了他驾驭天道的可能。
从邂逅开始就是一个错误。
“回溯的出现，说明他正在犹豫，可他还是忤逆不了天命，依旧会趋向于天道里无所不能的力量……但是，这片刻的犹疑却已经足够白凝羽达成他的期望，他能趁机触到至高天道的轮廓，成就他所期望的唯一。”
“唯一？”
“是与天同齐的存在。”
“……”
“所以，寒初珞。”
神魂再度扣住珞殷的脑袋，手中的力道却大得仿若能把他的头颅捏碎。
“武神珞殷。”
他说。
“无名之壳。”
他的温和地声音带着无与伦比地残忍。
“你怎么还不去死？”
“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