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是我。”
可惜其乐融融的场面没有维持多久,立刻崩塌,大大小小的孩子们一齐闹腾起来,就连他们的亲娘都受不了了,纷纷逃之夭夭。
阿弃坐在榻上,分外冷酷地看着底下一群哭包。梁音捏着帕子,拽着嚎啕大哭的梁韶,却发现他脸上一滴泪水都没有,意识到受到了弟弟的欺骗,伤心地抹起了自己的泪水。澄哥儿明明自己脸上的泪珠儿还没擦干,就从里间的柜子里找出来一只小布偶,尖着嗓子学外头的杂耍艺人逗趣儿,想要哄蕊姐儿开心。
“哭,是没有用的。”阿弃今天第一次开口。如果王弗在场,肯定要惊讶一番,这孩子还不到两岁,平时在家里不爱说话,乍一开口,竟然很有气势。
“那你说怎么办?”梁音声音细细弱弱的,像只受了惊的小白兔。
“谁哭了?”梁韶爬到榻上坐在阿弃身边,学了他的样子,两手一摊:“哭,是没有用的。”
蕊姐儿本来哭得很专心,澄哥儿逗她她都没笑,不知怎的就被他的动作逗笑了,鼻涕一吹,掉在了地上。她愣了愣,小脸通红,许是觉得丢了脸,干脆一头埋进了梁音怀里。
“你看,我就说嘛,哭,是没有用的。”梁韶的性格颇像梁文修小时候,傲娇毒舌,总喜欢惹梁文棋跳脚,然后躲在一边嘲笑她。
阿弃默默地从身后掏出来一本连环画,自己看了起来。
王弗她们在外头转了一圈,还是不放心,又折回来,在窗外看着他们。作为阿弃的亲娘,她对阿弃的微表情研究得很透彻,这孩子的心理活动大概是:“哼,一群小傻子,等你们哭完了再说吧。”
“他们这样,不会闹翻吧?”三娘有些担心,她很清楚梁韶的性格,这孩子可是不挑刺不罢休的,在秦州的时候惹哭了多少同僚家的小孩,梁文修不但不教训他,反而拿自己的事例去鼓励他,简直都要成了秦州一霸了。
幸好阿音贴心又懂事,稍稍抚慰了一下她的心灵。
“我们不在,他们反而吵不起来的,”王弗偷笑,“小时候瑾哥和瑜哥还老欺负我呢,一出了事,还是会护着我,小孩子间争风吃醋,打打闹闹的很正常,过一会儿就好了。”
果然剩下的几个一看最小的阿弃在看连环画,不理睬他们,就安静了下来。蕊姐儿把阿音拉走,两个人玩那些套在手指上的布偶,不一会儿,就“咯吱咯吱”地笑了起来。
梁韶本来想捉弄阿弃,用手去挡他的视线,却被连环画的内容吸引住,凑在一边挤着要看。这下澄哥儿可高兴了,东京出的最新版连环画,梁韶在秦州肯定没看过,于是又去翻他的“百宝箱”,拿出来一大堆连环画,梁韶看看阿弃,又看看澄哥儿,果断地跑过去向澄哥儿道歉,要借他的书看。
澄哥儿一向大方,听到了想要的道歉,立马挺直了腰杆,拿出当哥哥的气派来,对他说:“大姑姑对我好,每年都给我做新衣服,我就勉为
其难地原谅你了,但你以后不许欺负心心哦!”
“心心”是蕊姐儿的别称,这两个孩子最近在学写字,先学自己的名字,可“蕊”字笔画多,他们都记不住,于是哭着对李嫣说,想把蕊姐儿的名字改掉。
李嫣当然不同意,但澄哥儿还是叫起了蕊姐儿“心心”。
“我保证不欺负心心!”梁韶大声立誓,心中却在想:“心心是谁?不管了,先哄高兴了再说。”
几个孩子在一起玩了一下午,到了吃晚饭的时候,竟也学会了互相谦让,区区两个鸡腿,就让来让去三百回合。大人们看着这群活宝,忍俊不禁。
苏轼来接王弗和阿弃的时候,阿弃正被对他产生了极强的好奇心的梁韶纠缠着,梁韶从秦州带了一些当地特有的玩意,要给他一一演示。阿弃似乎一点都不感兴趣,耷拉着眼皮,哈欠连天。
一见苏轼来了,瞌睡连连的阿弃立刻精神抖擞,张开双臂就要苏轼抱。
“爹爹!困!”小人儿竟开了尊口,主动求了他爹。
“十娘,他叫我什么?”
“叫你救他脱离苦海。”其实王弗也挺惊讶的,阿弃自会说话以来,教他这些称呼,他都学得不情不愿,还没有在家里人面前主动叫过。
“哈哈哈!”苏轼一把捞起阿弃,把他放在肩头,拍了拍他的屁股,大笑了几声。
“十娘,你一定是嫉妒了。”父子俩溜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