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朝信阳宫附近那隐蔽的假山处走了几步,就看见有人在等她。
那人一身太监打扮,见了傅凝烟,忙行礼:“臣见过娘娘。”
傅凝烟细细打量他一番,原来这太监竟然是孟泽义。她怎么都没想到,师兄自己去做什么太医也算稀奇,竟然还让他手下之人来宫中当狱卒。
她缓缓问:“是荣妃让你来的?你倒也肯来?”荣妃被下旨赐死,怕是自知难逃一死,买通了狱卒,打算赴黄泉之际再见淑妃一面,实属正常。
孟泽义略尴尬,道:“让姑娘见笑了,但属下既然领了这份职,拿了钱,自然是要替她办事的。”
孟泽义是练武之人,本就在许府见过,他是长孙翊的心腹。她易容之事,孟泽义知道。
傅凝烟道:“那你去告诉她吧。我不见她。”
孟泽义抱拳道:“遵旨,臣告退。”他毫不拖泥带水的走了。他倒是耿直,反正话带到了,她是不是真正的淑妃,他不关心。
傅凝烟看着孟泽义远去的背影,正打算出去,突然被人从身后抱住。
她大惊失色,正要挣脱,那人放开了她,道:“月儿,是我。”
她身子猛然一顿,转过身来看着来人,原来是赵毅文。
“你这是什么?这里可是信阳宫,你这样,也不怕人看见。”她惊道。
不论是她现在冒充的这个身份,还是傅凝烟自己,都很难能和她近距离接触,她怕他发现自己的身份,也厌恶这人身上的浊气。
一股怒气从她心里油然而生,但她却面上一副淡然。
赵毅文也是风度翩翩的男子,当年也才冠雍京,是一众未出阁闺秀的思慕之人。即使如今,他也二十有六,早已成婚,但也是会让人心生喜欢的。
如此想来孙如月就是被他吸引,才敢冒险与他私通吧。
赵毅文穿着蓝色的官服,气定神闲道:“你怕什么呢?谁敢拿我怎么样。”他说的没错,如今朝中确是丞相赵鸿一人的天下,他作为赵鸿的独子,中书侍郎,确实没人敢拿他如何。
他循着傅凝烟刚才的目光去看离开的那人,微微眯了眯眼,“那是什么人?”
傅凝烟反诘:“狱卒啊,大人看不出来?”
“你还是对她下手了。”他不悲不喜的说。见她避着他,他离她远了几步。
傅凝烟知道,他在说赵妍雪。
不论是赵毅文还是赵妍雪自己,他们都认为是孙如月害了赵妍雪,所以一个两个都来找她。不过都找到了傅凝烟的头上,也算是歪打正着。
孙如月要下手杀赵妍雪,是为当年赵妍雪的蓄意陷害。赵妍雪当初让孙如月失了圣心,孙如月得宠了自然不会放过她。
之所以没下手,是傅凝烟拦着,孙如月才罢手。
一直以来,傅凝烟并无对赵妍雪动手之意,而这次,也是孙如月自己起了杀心。
傅凝烟知道,孙如月现在是越来越不好掌控了。从她派人从冷宫打探消息之时,傅凝烟就知道,她打算下手杀了赵妍雪。不然,一向拮据的赵长二人,怎会喝上那么上好的酒。送酒是幌子,打探消息才是真。
不过,如今傅凝烟找到了证据,赵妍雪也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她见孙如月那么急切,就顺水推舟,帮她一把了。
所以那日她故意激怒赵妍雪,让她生了逃出去的想法。
傅凝烟其实早就知道她和那才人撒药时,赵妍雪躲在柱子后面偷看,所以她故意把早已换成迷药的老鼠药落在外面,让她捡到。
果然赵妍雪为了逃出去,在冷宫诸人饭食中下了迷药。
但赵妍雪不会想到,傅凝烟也早已在她的饭食中下了东西,不过那可不是迷药,是致幻的药。
她那日去向师兄讨药时,顺道也拿了这些好东西。
所以赵妍雪那夜出去,才会冲撞了苏嫔。那药会让人产生幻觉,见到的人肯定是自己最恨的人了。她恨孙如月,自然见人就看成孙如月,私逃冷宫,加上冲撞皇帝新宠,她怕是活不过今晚了,所以才买通狱卒,想死前见自己的仇人一面。
但她到死都不会知道,孙如月只是起了杀心,还未下手,而她傅凝烟,才是要她命的人。
那一晚,荣妃赵妍雪被皇帝赐酒而起,不过那是后话了。
眼下脸上无事,心里却在冷笑,向赵毅文道:“大人在心疼妹妹?”
赵毅文与赵妍雪是堂兄妹,他要是真心疼她,那也说得过去。
不过,傅凝烟却不信他真会顾虑赵妍雪。不然,她在冷宫那么久,为什么赵家却没有想过要将她从冷宫弄出去呢。不就是因为赵妍雪对他们赵家而言已无足轻重了,他们自然是不会再管她了。
赵毅文却道:“没有。”他蹙眉看了傅凝烟一眼,脸色很不好,但却留下一句“宴席要开了,进去吧。”然后转身甩袖离去。
傅凝烟倒是不怕他,凡事,有因才有果。
傅凝烟记得那么清楚,赵妍雪当年假意亲近长姐,才有后来那么多事。长姐那么善良的一个人,因为他们兄妹的欺骗,最后落得那个下场,她岂会放过他们。之前不动她,是为了查找证据,现在她没用了,自然就不留了。
这时傅凝烟望着赵毅文背影时的双眸,犹如熊熊燃烧的火焰,似有吞噬一切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