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应歆这下感觉到非常惊异了，最近他有许多时候都觉得裴焓和往常不一样。但是只有这一次，他直白地捕捉到了裴焓情绪的变化:裴焓的情绪莫名其妙地由积极变成消极了。
这显然不正常，没有人会在听到对象的甜言蜜语时变消极。
尤其是裴焓。
岑应歆留了个心眼，但是碍于自己妈妈马上就要回来，他还是压下了自己的疑惑。
过了没一会儿，岑妈妈就出来了。手上居然拿着两个大红包，一个是猫猫头，一个是小狗脑袋。
岑妈妈把狗的那个红包递给裴焓，猫的那个递给岑应歆，笑道：“两个小朋友春节快乐。”
岑应歆没想到有红包，刚想说这都多大了，还收红包。又想起自己得到的是妈妈给的、跟裴焓一样的红包。过度解读一下这个红包简直就是二拜高堂的认证——虽然还是道阻且长。
他立刻拉住了同样准备推辞的裴焓，非常干脆利落地收下了。
裴焓从挤眉弄眼中get到了岑应歆的意思，好像得到了很大的慰藉，整个神情都放松了不少，一笑又是两点熟悉的小酒窝说“谢谢阿姨”。
裴焓感觉到了岑妈妈的善意，虽然岑妈妈还没有完全接受他和岑应歆的关系，但是好歹没有敌意。
他当下很快乐，虽然内心还有一些死角在混沌不安。
三人吃完年夜饭，岑应歆和裴焓当然主动分担洗盘子。
洗完碗两人见好就收，各回各实际上只隔了一对门的家。
岑应歆心里猜测着裴焓的异状的原因，想着等明天有时间一定得好好问问。
而这时候裴焓一个人待在自己的新家里开始有一点困意了。
这是他最近以来第一次在正常睡眠时间，在这个装潢陌生的家里感到困意。
可惜时机不好，他才刚躺到床上，就听到外面时不时传来焰火的响声。一阵一阵的，挺喜庆，却也吵得人无法入睡。
新春的一整夜从来都是这样，这种歌舞升平的感觉他其实很喜欢。裴焓半梦半醒间原谅了这份扰民。他倒在床上，也迷迷糊糊地入睡了。
只是过了许久，裴焓在睡梦之间似乎又被一个大力掼性。他好像行尸走肉一样坐起来，歪扭着身体，扶着椅子走出去，也不知道是做梦还是梦游还是确有其事。
裴焓一推开门就吓住了。
这不是他新家的客厅，虽然混沌间他根本想不起那跟他尚不熟悉的新家客厅到底长什么模样。但是，他确定现在在他面前的，是《荒草旧时光》里的学校，是学校教学楼后的车棚。
裴焓动也不敢动了，他牢牢抓住卧室的门把手，扣紧。毕竟这事太过诡异，他已经觉出情况不对。况且眼前这个场景让他想起了戏剧中接下来要发生的场景，紧张得动弹不得。
作为一个熟背剧本的敬业演员，裴焓深知自己如果再停留在这个车棚里，等待他的将是一场莫名其妙的偷车质问。
正如闻风丧胆的小动物会不顾一切逃离是非之地，趋利避害的本能也控制着裴焓离开这个已经不是客厅的地方。
他艰难地回过身，隐约记得自己可以回到自己的床上。一回头却发现自己的身后，分明是空无一人的教室。
我是从教室出来的，他接受了这个设定，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教室门口。
可是那些人都去了哪里呢？
他内心那种不属于自己的、压抑不安的情绪，再次充盈起来。
他应该已经不是他了。
教室就在这一刻变得人声鼎沸。有在讲台上整理教案的老师和围在旁边问问题的同学，座位上的学生聊天打闹。只是都模糊看不清人脸。
这是下课了。裴焓想着，恍惚间走进了教室，手里还端着一个温水杯。
然后温水杯锐化成了刀，杀人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