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锣鼓喧天呐喊,眼前沙场作战厮杀。四方兵械相交不断,城墙炎火红艳,似如骄阳刺眼。小兵初战上场,心胆受震,手里头哆哆嗦嗦的,险些要拿不住兵器,斗胆鼓足了劲头,学着老兵大喝一声,高举下落,却糟心眼的劈歪了地处。
沙场刀剑无情,歪了这么一下,丢命的便是他自个儿了。认栽闭眼,却不觉有伤痛落下,耳边突听怪风狂啸而过,接而冷物擦掠身旁。睁眼察看,却见一皇家整齐队列出阵,心中狂喜,以为皇朝援军已到。踉跄起身,想要搭话同军,未料不作防备,突被短刀入身,断了性命,没了生魂。
队列浩荡,经处却不留黄沙脚印,只余飘影在上。一列的纸人听咒动作,列前挡路小兵,敌我不分,通通都送与了一刀毙命,再抽生魂入纸,衍生傀儡。后头金光闪耀,伴着咒铃声声作响,下头力士抬举高轿,道士中堂稳坐,手心作法不断变换,差遣着底下一众鬼兵。
“将军,对头来势古怪,可要等沈副领回来,一同破阵?”
“不必。”略微顿停,握紧缰绳。“领两队骑兵分路包抄,夹击攻势,开路引流,正中部队前击,擒下头领为主。”
“是!”
“慢着,给后头的弟兄通报一声,架好城墙铁水,留作后备。”
“是!”
指头按压皱眉,仍旧压制不住眼皮跳动。心绪难定,惹得胸闷气结,管哪都闹心得紧。长气深吸,肃眼看向眼前凶兵来势,手中长刀紧握,低身话语送与尖角马耳,带它前脚腾空嘶鸣,引身后一众小兵齐喝,起他士气百倍。
“老伙计,走一遭!”
长刀砍击直下,将它纸人劈断半身,盯紧露空缝隙,顺势刀尖一扭,破他符咒驱使,只剩纸人空壳。小兵平日训练有素,战场不乱阵脚,记心自家将军提醒,挑明缝隙专砍符咒,一队行军出阵凶猛,有如蚁军过行,清他一路杂碎入肚,空留一片纸骨在地。
眼见他行军来势凶猛,耳闻两边兵械相交,道士却不急不慢,挑眉作轻狂摆态,翘他二郎腿脚伸使,放话笑骂道。
“莫将军,你这带兵功夫了得,崔某自是佩服。可这边境攻守,依我所看,只怕还是孩童功夫,丢人现眼罢!”
话音刚落片刻,觉他纸人身形突退,即刻喝喊一声示意小兵提防。听他上头咒铃声响异动,不明他接下动作,作势明意后退,可未到半尺距离,便听后头小兵惨叫连连,大风顺势刮起,一股子焦臭烂味迅速侵略着他的鼻腔。
回头察望,惊觉方才所灭纸人,骨架上头火星四起,竟是抹上了火石粉末。道士狡诈,起手作法一点火苗微升,带起一片火花连线,起它火海围圈,成他瓮中捉鳖之物。纸符被烧,原该解禁封存魂魄,可那道士实在狠心,黄符加持一层封咒,任由它冤魂受尽火海苦刑,也不肯放走一丝残魄,激起冤魂苦声四起,声声厉耳尖叫磨破耳膜,真似厉鬼白日索命。
突见两边火烟急升,便知两头包抄骑兵亦是同样状况,定心下神,领队前冲,想要突袭重围,却听一阵簌簌响声,头有黑影遮掩飘过,急忙驾停回望,见他纸人飘升过火海,竟直冲城门而去。
惜楠暗道不妙,自知留城守将不多,难以抵挡傀儡攻势,加之道士诡计多端,难保他后头阴招耍计,只怕城墙真被他攻了去,内里城池不保,再难万盛。
“莫将军,眼下形势,你倒不如就地投降,没准还能保你底下小兵一条全尸,魂魄安归黄泉,也不必入我纸符困咒了…”
“老使这太监声调喊话你累不累啊?!”
“你!”
“鳖孙,你既说我攻防功夫是小孩玩意,那你倒睁眼好好看看,这一招,你如何破?”
信引拉响,烟火空中炸裂,城墙守兵领意,喊话一众小兵,齐力架推铁锅。红彤铁水顺墙直下,融他纸人傀儡,亦成熔火防带,近不得城门半分。
“我还以为什么把戏,不过是…”
道士原想嘲讽,却见那城墙上方自头到尾突连一串火链,熊熊燃烧不自断绝。纸人飘升上头,下底热力作扰,不过片刻便从高处掉落,成了底下加柴旺火的好纸料。少有纸人飘升过去,亦被城内小兵乱石作打,纸穿窟窿,风势一吹一带,亦是旺火归宿。
“孙子,还不赶紧下来,给你爷爷行投降跪礼!”
“住嘴!”
道士恼羞成怒,一时心急,使了术法作怪,唆使傀儡成群出动,作他洪水下涌攻势,势要他全军覆灭。惜楠料他急火攻心,难顾别处,回头和自家弟兄眼传明意,得一众点头领命,抬手空甩长刀轮转,大喝冲击一声,队列倾巢而动,视死如归。
两军交战,一时势均力敌,久时却难保伤兵,渐而吃力阻拦。接他纸人刀具下砍,崩口裂显,声声勉力响击,难肃敌头。后身马儿长啼,自小跟着他一路滚打长大的老伙计,终究还命黄沙,续了一场轮回劫数。
“铛!”
刀面横断,身受重伤,腿骨难撑半分。可他到底是位将军,总不愿在敌前软弱一回,拾它半棍支撑,借力勉站,手握断刃拦敌,依旧不肯退让半分。
道士热劲已过,见他狼狈相貌,轻蔑上前抬脚踹翻,满脸不屑道。
“呵,呵呵,我让你嘴狠!待我将你生魂抽拿,使你纸人躯体残杀同僚,我看你是何…”
他这头正骂咧得欢快,不经意抬眼望向城门,却如木鸡呆神,好一会子说不出话来。惜楠见他面色眉相,便知谋计已成,低声笑骂两句道。
“咳咳,乖孙子,你爷爷这狠招,使得如何啊?!”
“混账东西!”
几乎是狂躁魔徒,一轮拳打脚踢下去,拳拳重击直出闷响,攒足了怒气,一通齐发了出来。后头城门熔火防带,起初道士以为只用作阻挡纸人的权宜之计,不得长久。未曾料想,城内士兵竟趁两军交战之时,再将里头铁块置放,铁水顺墙直下,铁块遇热则融,这么点功夫缝隙,竟将城门作封死门块。纸人若贸然前进,只得融烧,不可退身。
“你竟然,竟然自断后路!”
“咳咳…”开声哮喘连连,难以顺气,断续骂道。“保国有…后路,将死…何惜…”
“好,好,好一个将死何惜,你既如此不惜自己性命,那便睁眼瞧着,你手下人是如何死的!”四下搜寻片刻,拾掇起一名兵卒,剩他一**气留存。“带走!”
刑房骂声四起,尖声嗓子陪衬,同地狱炼堂无分。
“你这个杀人如麻猪狗不如的东西,你还妄想...啊!!!”那是被皮肉炙烤打断的声响,滋滋作响的。随着那狱卒手上动作加重,底下受刑囚犯发出的凄惨叫声也越发尖利。
“住手!你给我,住手!”
“将军想要他免受这等苦刑,答应我家主子要求不就好了?何必落得现如今这般场面?”小厮掐嗓开声,坐木椅悠然喝茶,似戏台看戏取乐。“将军只需告诉我家主子,进国通道在哪,我家主子必定…”
“呸…你们家主子,早晚不得好死!”
“呦,你还有力气说话呢。”顺手拿过那狱卒手上火钳,下手毫不留情,一下深扎他胸膛,皮肉的焦臭味和牢房里的霉臭味混杂在一块,让人作呕。“嗯?昏了?还是死了?”
“我说过,咳咳,城门封死已是绝路,再无余路可进。”
“可不成呢。我家主子可说过了,将军这张嘴,最是狡猾,不好好使点法子,怕是套拿不出来真话呢。”
吱呀两声门阀闭合,道士挥甩两下衣袖,不喜这里头的霉烂味。
“如何?”
“主子,这人嘴巴严实,套不出来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