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脑子清醒点!”卿乐竹扇敲击他脑勺,见他酒劲上头迷糊,不由下了力气,直敲得他喊痛清醒作罢。
“得得得!你小子下手不能轻点?!”拿过一旁清茶漱口,略略回神,紧接开口道。“是有这么回事…”
“往年慕容亦是盛家,自他家出来一条经商路程,聚财聚势庞大,甚至还在一朝之中,有了官职之位,话语职权。那时慕容可谓仙家盛举之首,琼仙通国上下,百八的商路全是他家的,多少大臣小家赶上要去巴结,踏破门槛,只为分得一羹财路。”
“家势如此盛大,又怎会成往日旧事?”
“老话有道,伴君如伴虎啊。君王疑心多重,他慕容家如此招蜂引蝶,本就为祸事。”习惯摸索出来一小袋烟丝,磕火点上,烟嘴这么一嘬一吸,咂吧两下吞云吐雾,徐徐而道。“那一年消息放出,皇城通报,慕容藏匿国贼,违旨不尊,特下令,围剿不留。”
“怎可?!”卿乐听闻,不可置信,追问道。“他仙家势力如此之大,为何不起身反抗?他大可集结…”
“你可还记得,闹市上给你胸口一刀的士兵?”
卿乐似是记起来什么,咬唇两下,开口道。
“那盔甲…”
“皇帝有心为之,纵然他一仙家势大,哪里斗得过天子皇城?”轻磕烟灰下落,抽搭两口絮烟。“本家宗亲,下至分家小节,本意是为抄斩不留,却得老臣劝阻不得。如此行事,有损皇家声誉,后人难免起纷争口舌,根基国本为众民齐心,此法过于残暴,不可行。”
“后来君王妥协,将慕容一家众人赶往边城苦地受与刑罚。苦地贫瘠,又无食料供给,每日还得受官邢压迫,搬石做业。名义上是负罪做活,实则却是叫人自生自灭,听天由命。”
“可如今慕容…”
“商人奸猾,早有后路留守。暗中遣派小儿出了国境,与他先前商路旧友打好交道,本想借路送与邻国避难一回,却不曾想,他家这位小儿倒是个狠手。过去邻国边境,竟顺道入了那地的马贼帮派,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一帮兄弟全跟了他归顺邻国。时光荏苒,那年岁末寒冬,他领着数十马车满载而归,打着邻国国臣交好的旗号,得以衣锦还乡。”
“到底是经商的好料,半辈子还没到时候,他已将慕容家复原到从前大半,真乃上天眷顾。”老道咂吧两嘴,正准备磕灰清理,却听得他发话问道一句怪乎。
“我倒没想,他家竟有如此旧事。既如此,他家横遭此祸时,其余各路仙家为何不出手相助?”
“你怎不知…”
“找着了!”鸨母一声喊叫,打断二人对话。卿乐还未回神他刚才所说,便见得鸨母将一红秀布囊塞进自个儿怀里。“小爷你可揣紧了,东西年份大了,可磕不得。”
“哦,好…老道你方才说…”
“酒也喝了,东西也拿了,打紧回去罢,等会天黑下来,路不好找。”
卿乐被老道拉扯着出了大门,叫他迷糊得紧。往常这老道爷见着美酒可人都不愿走的,怎的今日走的这样快?老道拉着他一路急奔回去,却没注意道上巡逻的士兵,盯着他两背影许久。
回了慕容家府邸,卿乐这头还未回神过来,转身便不见了老道踪影,叹气两声只得先回房间,放好布囊。
刚进长廊不久,便见得一青袍人影在房前来回度步,口中念念有词,似在琢磨着什么。
“做什么呢,念念叨叨的?”
“在想怎样和家主说事啊…你什么时候精神的?”
“刚回神不久。家书,不必费脑写了。”
“嗯?可是要回去一趟?”
青梧不明他话里意思,抬眼看他却见他堆起皮肉假笑,隐约觉有不对。
“替我捎话二娘,就说我在这处,好得很。”
他还未回神明白,后头便听得外门一阵喧哗吵闹,二人皱眉回身,刚要上前察看何事时却被一手横伸打断,紧接推搡人群后藏,一时不明所以。卿乐认得前头遮挡背影是逸云,不禁轻拉衣袖,不解眼下状况。逸云只做轻微摇头,示意他二人嘘声莫出。
“慕容夫人,殿下得知贵客留宿府邸,特命我前来接回。”
“我府上贵客可多着呢,不知沈家先生,说的是哪位?”
“夫人聪敏,自知我所指哪位。”末了嗓音静清片刻,开口一句犀利道。“慕容府邸,总不想再犯一次藏匿罪名,重蹈覆辙吧?”
话语出口,引得小娘眉目怒视,袖袍甩气一掀,呵斥怒声道。
“门兽何在?!”
神兽听令,摒弃石身加护,吞食灵雾现以身形,双兽落地足有二尺高丈。虎口低吼震慑,爪牙尽伸外露,只等上头主子一声令下,即刻便要扑身向前,撕碎了眼前这群杂兵小将。
正欲强令加身,眼前却有人影一窜而出,挡她前头不愿退让。
“既是前来迎接贵客,怎是兵戎阵势?”
“放肆!你怎敢替我回话?我堂堂万盛国臣夫人,难道还怕他一琼仙小皇吗?!”
“夫人,你当然不怕,可景虚却是怕的。”卿乐回头笑脸相迎,仿佛还是昨日那般玩闹孩童。“慕容府邸庞大,若少了夫人主事,可不得乱了方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