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林并不经常看手机,但回复得还算快,她说,这是欧洲产的一种颜料,上面只写了生产的牌子的名字和对应的颜色名称,没有更多的信息了。
一想到颜料他就想到秋北岭……他现在怎么样了呢。
陈默看了看周围,不清楚这个颜料是否与本案有关联,于是把颜料包好塞进了里面风衣的口袋。接着陈默开始研究这块布,他拿起来看了看,整个已经被打湿了,还看出来是一件深色的衬衣。是不是死者的衣物还无从得知,刚好有一位同事经过,陈默叫他来帮忙,把衣服带走了。
“这个案子有点棘手啊,”科长嘀咕着:“涉及抛尸、分尸,很严重的恶性案件,可能要移交市局。这怎么就划给我们接警了呢……咱们先就现有的线索回去分析吧,全力以赴。”
陈默:“好的。”
——
秋北岭往里面看了看,几乎一眼就能看到整个屋子的全貌了,没有想象中的大。整间屋子意外的整洁,很难相信这是一位单身男性的住所。客厅里摆了一张可折叠的沙发床,上面还铺了被子和枕头,秋北岭又看了看卧室,他猜想可能是他们加班的时候会有同事来借宿。
卧室是典型的单人间,放的也是单人床,被子铺得很整齐,也没有到处堆放的衣服和杂物。
秋北岭看到了陈默的衣柜,突然一阵好奇,走上了前,轻轻打开了门。陈默的穿衣风格非常统一,除了一套警服,几乎都是白色或者浅色的衣服。
这算是医学生的白大褂情结吗。
与众不同的有一套黑色西装配着白色衬衣,似乎只有特别场合才会穿几次,被挂在了最旁边。秋北岭想,黑白搭配,大概是一种很简单粗暴但是很万无一失的搭配了。想起自己,明明是一个审美造诣很高的人,却偏偏觉得穿衣打扮十分麻烦,于是干脆从头到脚一身黑完事,简单,方便,而且帅。
这次秋北岭倒是很正经的分析了一波,而不是打开衣柜就看陈默平时都穿什么颜色的内裤。他以前对哥哥这么干过,后来哥哥直接把秋北岭的内裤全部换成了红色。
书房在卧室的旁边,秋北岭走进去发现,书房竟然比卧室还要大,他猜想卧室和书房可能换过位置,这间书房大得可以摆双人床了。
秋北岭打量四周,一面墙上贴了一张世界地图,一张中国地图,和一张江城市地图,还有……一张人体解剖图,这个他很熟悉,读大学的时候,画室也有贴一张,但和这张长得不太一样。
房间墙角有一张书桌,摆了各种文具和工具,书柜有两排,让房间显得不那么空旷,摆着的几乎都是秋北岭不怎么想看也看不懂的籍居多,甚至还有全英文的书籍,秋北岭看见了这么多专业书头就开始疼,重复着在心里对能够使用左脑思考问题的人类表示敬畏。
他漫无目的地在陈默家里逛了几圈,四下看了看,最终自觉地躺在了沙发床上。
这里总算是让他找到一点安全感了。
——
果然如陈默所说,他回到家已经快转点了。打捞工作还算圆满的完成了,于是法医科经过了和尸块的漫长对峙,紧接着就是轰炸式的开会和写报告,即便案件已经移交了市局,但还是要求他协同办案。此时他精疲力尽,好不容易晃晃悠悠走到家门口掏钥匙,没摸着,这才想起来家里还有一个人。
同时,他发现自己似乎把秋北岭的画箱落在了车上,想要到楼下去取,可一旦发现自己住的地方在顶楼,上上下下实在太麻烦,只好作罢。
也不知道秋北岭睡了没有。因为来得太突然,连必要的生活用品也没有为他准备,陈默不得不为自己的疏忽而愧疚。他犹豫着,就算怕打扰他休息也不能一个人在家门口傻站一晚上吧,于是敲了敲门。
秋北岭似乎睡得不深,被这响动惊醒。黑暗中,他一时间没有想起来自己身在何处。门外的陈默又敲了敲门。秋北岭有一瞬间失神,随即回忆起过去的一天里发生的事情。他对着门口应了一声,跌跌撞撞走下了沙发,摸着黑去给陈默开门。
秋北岭见到陈默疲惫的面容,心生一股同情:“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累坏你了吧。”
陈默强行挤出一个微笑,摸着黑换鞋:“习惯了。”
秋北岭:“我可以帮些什么忙吗?”
陈默不明白他指的帮忙是哪方面的忙,于是摇了摇头:“你快去睡吧,我洗完也去睡。”说着把外套往沙发上一甩就进了卫生间。
秋北岭茫然。他抱起陈默甩在沙发上的外套,想要拿到衣架上挂好,这时,他发现衣服的口袋里似乎放了什么东西,他伸手摸了摸,拿了出来。借着卫生间的灯光,打开了小手帕,他看见手里是一支十毫升进口颜料,沾着一些泥土痕迹。
即便光线昏暗,秋北岭看到这支颜料的瞬间瞳孔骤缩。
为什么?
为什么这种颜料会出现在这里?
他盯着卫生间的方向看了许久,把陈默的外套挂上,然后悄悄把颜料收进自己的衣服口袋。
他躺回沙发,闭上眼,可此时睡意全无。
混乱,扭曲,恐惧,以及更多的情绪,一拥而上占据了他的大脑,一种无助感油然而生。
此时,可以依靠谁呢?
——
陈默从卫生间走出来,穿着浴袍,径直走回房间,略过了沙发上的秋北岭。
秋北岭借着月光,小心地看了他几眼,滴着水的头发,半露着的胸膛,浴袍勾勒出腰部和胯部的线条……秋北岭闭上眼,尽量不去回忆陈默并没有进过房间拿换洗的裤子。
陈默躺下来,好不容易放平了呼吸,奔波了一天的身体即将进入睡眠。突然,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钻进了他的被子。他猛地惊醒,一看,竟然是秋北岭。
陈默:“你干嘛!”
秋北岭:“可以一起睡吗?”
陈默:“又不是小孩子了!”
秋北岭:“我一个人有一点害怕……”
秋北岭把头埋在陈默的怀中,发出的声音有些模糊。陈默碰到了他的身体,还是那样的冰冷,此刻微微发着抖。
陈默无言片刻,揉了揉秋北岭的头发:“好吧,别嫌挤。”
秋北岭见对方同意,凑得更近了。
陈默没有做声,也没有反对。他不知道秋北岭此时在想些什么。他只是暗自想着,多久没有这样被依偎着了呢?
又是一阵刺痛涌上心头,陈默记忆里那个影子再一次与眼前的人重合了。可他太累了,劳累是最好的助眠剂。在痛苦中,他渐渐睡去。
可是秋北岭无法入睡,他无法控制身体的颤抖和内心的焦虑。他害怕自己睡着,他清楚,一旦进入睡眠,注定是恶梦缠身。他就这样静静地躺在陈默怀中。
漫长的夜里,秋北岭无数次听见陈默的梦语,都在呼唤一个名字:
吴璟。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