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港原的机会非常有限，这一次是承接了一所大学的军训任务。
学校在江城市，是一所医学院。
一号坐了很久的车，开到学校附近的时候，对着繁华的城市有些不知所措。一号是农村人，大一点之后就去了港原，一待就是十几年，现实里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高的楼房。
这是港原第一次承接大学的军训任务，一号有些兴奋，一再告诉自己不能用学校里的标准来要求学生们。
学生见到教官，问起他的名字。一号有些茫然，随即说：“在我们那里，没有名字，只有班级和编号，你们可以叫我一号。”
一号是第一次见到大学里的学生，多半戴眼镜，驼背是普遍的，而且怎么掰都掰不直。一号也是无奈，任由他们把军姿站成小学生罚站。
一号在方队里巡视，注意到一个很特别的学生，他刘海长长的快要遮住眼睛，个子不太高，也许是比其他学生要小一些，脸庞都像是个发育中的小男孩，有些稚嫩。一号注意到，他的军姿站得格外标准。
一号又惊又喜，指着那个孩子：“你，出列，到前面来。”
那个学生迟疑两秒，走到方队前面。
一号：“大家看好了，他的军姿站得很标准，我请他来给大家做个示范。”
小男孩立正站好，抬头挺胸，甚至有些高傲的气场。
下面传来一阵热烈的掌声。
一号也很高兴，拍了拍小男孩的肩膀，学着大学生的样子问：“你很棒，让我们认识认识你吧，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迟疑了半晌，像是忘记了自己的名字一般，过了好久，才缓缓说道：“法医学，三号。”
06
大学生军训半个月，一号也失眠了半个月，原因之一是他睡不习惯这么软的床，另一个原因是他很在意自己带的一个学生。
一号记得，自己问他名字时，他那种茫然的眼神。
一号明白，一号自己也有过这种茫然，这是港原人特有的茫然，被问起名字时，要拿出身份证看一看才能记起的那种茫然。
小男孩说完之后，大家都笑了，以为他在模仿教官做港原式的自我介绍。
但一号能感觉到，他的那种茫然是发自内心的。
随着军训日程的推进，一号逐渐感觉到，这个小男孩，可能真的在港原上过学。不光是站军姿，任何一个动作都做得十分标准，甚至比自己还标准，拳法打得十分熟练，对江城夏日的高温也毫无退却之情。
军训即将结束，一号终于忍不住了。晚训结束之后，他叫住了那个小男孩。
一号：“你做得很出色，我很好奇，你是不是受过训练？”
小男孩没有回答他，而是说：“你……不记得我了？”
一号一愣，夜晚的光线有些昏暗，实在打量不清楚。
小男孩缓缓说：“预备役……九十五班，三号。向一号问好。”
一号瞪大了眼：“你是……”
小男孩朝他敬了一个礼：“好久不见。”
一号也回敬了一个礼：“我们居然以这样的方式重逢，听说你离开了，我还真有些难过……没想到啊，这就是缘分。”
小男孩低下头：“你都……不认识我了。”
一号：“你长大了，头发也长长了。”
小男孩：“一号……一点都……没变。”
一号：“你读大学了，连学号都是三号。”
小男孩：“巧合。”
一号：“军训快要结束了，我也要回去了，等过年我放假的时候，我来找你，我们再聚一聚，好不好。”
小男孩点点头，又问：“军训的……最后几天，会不会有……射击？”
一号：“你还是很喜欢射击呀？”
小男孩点头。
一号：“很遗憾呢，没有这个项目。”
小男孩有些失望地低下头。
一号：“走出港原就不要摸枪了，军人的手才拿枪，学生的手是拿笔的
“既然决定了来读大学，就放下你的往事吧，安心读书，也努力实现理想。
“还有一件事，你已经不是港原的学生了，我从辅导员给我的名册上看到了你的名字，你一定要记住自己的名字，你的名字，而不是编号。
“听好了，你的名字叫许临瀚。”
——
00
档案室来了一个不认识的人，管理员打量着对方，不太符合规矩的发型，一大早就是满身的烟味，看警衔像是市局来的新人。
来者直截了当，递过来一张纸条，管理员接过来看，上面写了几个人的名字和身份证号。
管理员抬起头，问来者：“你是哪个科室的？”
对方态度傲慢：“法医。”
管理员：“你不会自己查吗？”
男法医靠在墙上，不说话。
管理员被对方看得十分难受，只好在电脑上输入信息，看见搜索结果时皱了皱眉。
管理员：“你查这些人做什么……这都是军区的档案，国家级别的机密，我这里没有查看权限……”
“谢谢。”
管理员话还没说完，对方就转身出了门。
男法医没走出去几步，被身后一个女人叫住。
女法医：“你来这里做什么？”
男法医站在原地，没回头也没做声。
女法医接着说：“你要查的那个人，是你父亲吗？”
男法医迈开脚步：“你管不着。”
女法医：“我知道你在调查他，你很久之前就在调查他了，你想要揭发他在军区的犯罪行为，但你的证据不足。”
男法医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她。
女法医笑了笑：“我帮你，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