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逸凡纠结了一会儿,回去熬了锅姜汤,盛了一些去敲对面的房门。敲了半天薛安没开,倒是听见细细的喵喵声从门后传来,伴随着挠门的声音。挠了一会儿小猫也跑了,薛安还是没来开门。敲了足有十几分钟,薛安终于被他烦透了,从床上爬起来开门。
他似乎洗了澡刚躺下不久,头发还是湿漉漉的,隐约能闻见些洗发水的淡香,眉目间却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他大概又一晚上没睡,看起来很没有精神。薛安只把门开了一条小缝,勉勉强强露了半张脸出来:“你有什么事?”他语气不怎么好,有点冷,也有些被侵犯领地的敌意。
“你刚刚淋了雨,我……”话说到一半段逸凡突然卡住了,我什么?我刚刚熬了些姜汤给你喝怕你受凉感冒?他有些疑心自己是精神分裂了,昨天不肯跟薛安交谈把人拒之门外的是他,如今端了汤来故作关心的也是他。薛安也发觉了他的分裂,似乎想冷笑,但不知为何还是憋了回去,冷语道:“不需要,没必要给我用这一套。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你忽悠傻子呢。”
他看起来有点冷淡,连一点眼神交流也不肯有,直接关上了门。段逸凡想拦,手伸到一半又定住了。他低下头看看碗里浅棕色的姜汤,后知后觉自己昨天确实是有些过分了。几个同事都认为薛安没问题,他也的确是愿意配合的态度,自己既然心存怀疑,有什么话为什么不听他说呢?
他还没想完,面前的门突然又开了。薛安看也没看他,直接抢过他手里的碗,仰头一口气把姜汤喝完,再把碗塞回段逸凡手里转身关门,留下段逸凡一个人愣愣站在原地对着空碗发呆。
这人是……跟他赌气呢?
段逸凡回过神来,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回了自己家。也许,他还是可以找机会和薛安好好谈一谈的。
他已经准备好下班以后叫薛安过来吃晚饭,顺便借机会和他好好聊聊。结果还没等到下班,同事先从外面抱回来一大捧玫瑰花:“小段,谁送你的花都送到咱派出所来了?”段逸凡显然没料到自己会被点名,抬起头来看着怼到眼前来的火红玫瑰愣了。一张卡片连带着几片花瓣掉落在桌子上,段逸凡一手接过花一手拿过卡片,就看卡片上写着一行字:“赔你的花。薛。”
段逸凡差点气笑了,打破的是文竹,赔回来的是一捧玫瑰花?也不知道薛安拿这一套忽悠过多少人,段逸凡懒得跟他计较,随手把花送给了同事。他还是理解不了这些败家子们的所谓浪漫,说白了也就是浪费。他拾起桌子上散落的花瓣,随手塞进了桌子上的空笔筒里。
薛安睡了一整天,除了半梦半醒之间拿手机订了束花之外基本就没清醒过。直到敲门声又一次把他吵醒他才发现已经晚上六点多了。这一觉睡了太久,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淋了雨有些低烧的缘故。饿久了的胃一直在隐隐作痛,薛安有些烦躁地抓了抓睡乱了的头发,这才爬起来开门。
不出意外门外站着的又是段逸凡。薛安向他翻了个白眼,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看他:“你又有什么事?”
“过来吃饭吧,饭做好了。”段逸凡说,“再不来叫你我怕你把自己饿死。”
“你不是不爱搭理我吗,至于这么上赶着讨好我?”薛安不屑地笑笑,后退一步又想关门,段逸凡把门按住了:“不是想讨好你,我只是来叫你吃个饭而已。昨天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薛安下巴一抬,勉勉强强点了点头:“行吧,那我不跟你计较了。”他也懒得计较,饿是真的饿了,对面打开的房门里传出来饭菜的香气,要多勾人有多勾人。既然段逸凡主动铺好了这个台阶,他顺着也就下来了。
进门之后薛安绕了一圈,回头看看段逸凡:“我送你的花呢?”
段逸凡正在端菜,闻言停顿了片刻,轻咳了两声回答:“给同事了,他拿回去给他老婆。你闲的没事干还把玫瑰花送到派出所了,生怕别人不会误会?钱多了烧得慌也不能这么浪费啊。”
听他这么一说薛安也愣了,眯了眼睛想了半天,越想越茫然:“我不……他们送的是玫瑰花?我又不知道打破的是什么花,就跟花店说随便送点什么……”他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很是惋惜地叹了口气,“我还没送过玫瑰花,第一次竟然是送你了。”段逸凡怎么听怎么觉得自己是被嫌弃了,一巴掌拍在薛安的脑袋上:“洗手吃饭了,还要人请着?”
又是两菜一汤,一如之前薛安来蹭饭那样。空了好久的胃在热汤的滋润下终于不再闹腾了,薛安满足地叹了口气,盛了饭慢慢吃了起来。他吃饭的时候很安静,段逸凡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开口搭话。直到吃完了一顿饭,薛安自动去洗碗,段逸凡还没思考出要从哪里开口。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薛安道。他慢慢地揉着洗碗布,揉出白色的泡沫再慢慢擦着盘子和碗。段逸凡站在他旁边切着水果,沉默了几秒后斟酌着开口问道:“你和文宇是怎么回事?”
“也就那样呗,朋友介绍认识的,还算懂事带出去不会瞎闹腾,我也给过他点钱。没睡过,我也不是荤素不忌的。”薛安洗了洗手,从案板上拈了块苹果塞进嘴里,歪了头看着段逸凡,“直到你们叫我过去我才知道他吸毒,不然我都不会让他靠近我,谁知道他有什么毛病呢?现在想想,我给他的那些钱估计都被他拿去吸毒了吧?啧,浪费。”
“你真的和他没关系的话,为什么提起你的时候他会那么害怕?”段逸凡放下手里的刀,半转过身来面对着他。薛安耸耸肩,把洗好的碗放回橱柜里,同样转过身来面对着他:“他为什么害怕我,你为什么不去问他?我只不过是和朋友玩的时候偶尔会叫上他,什么时候他要钱也直接给了,我也想知道他究竟害怕我什么。”
他说得很认真,听起来不像是假的。段逸凡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长出了一口气,死死盯着他的眼睛问:“你说实话,你跟他们有没有关系?”
薛安笑了,目光不闪不避跟他对视,一字一句说得极为认真:“没有。我没有吸毒,以后也不会吸毒。我跟文宇,还有文宇背后的什么玩意儿没有任何关系。”
“好,”段逸凡说,“那我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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