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泽不愧是跟在谢凝身边多年的元老级人物,谢凝说什么,他绝不多问为什么,立刻就开始执行。他一过来就对秦景做出了“请”的手势,意思再明显不过。
秦景不为所动,淡定的捧着茶盅,又说,“四皇子手上的将才虽在边关做了统帅,但郡主不会不知道二皇子也派了人在边关吧。”
“你说秦家倒了后,这兵权最后会花落谁家?”
茶水见底,秦景悠闲地再满了一盅,满足的嗅了嗅茶香,脸上浮现出满足的神情,双眼眯成一条缝,倒真像是无害之人。最后,他感叹的赞叹着,“郡主府的茶,果然是好茶。”
谢凝心中一惊。
兵权一事,事关重大,秦景没必要大放厥词,妄言于此。他如此直白表明秦家军的兵权在他手里反而验证了他说的是实话。
但他一个从小顶着纨绔草包之名的人,他到底是如何收服那些心气儿极高的秦家军?反正想来不会太简单,这也更让谢凝迟疑。
秦景比她预想的还要难缠。
四皇子手上没有兵权,他的处境堪忧。若秦家真的被二皇子与四皇子联合扳倒,她一点儿也不会意外他反过来戕害四皇子,同他刀剑相向。
除非二殿下发了癫,脑子有坑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关于这一点,他们这边的预防措施是布局到一定程度及时抽身,明哲保身。当然这以退为进的法子肯定没那么容易平息,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估计都能发现二皇子花大力气准备弄死他这个威胁。
你来我往中肯定有所亏损,有流血、有牺牲,这是必然的。
原本兵权若在秦景他爹手上,事情便不会这么棘手。但秦景有病啊,兵权在他手里,他真的能干出转头就去同二皇子联盟打击四皇子与五皇子这边的势力。
疯起来连自家都不会顾,管他们生死呢?
“你的条件是什么?”她可不信对方会好心的直接把兵权在他手里这张底牌给掀了。
秦景摸了摸下颌,嬉笑着思索,复又望向鹤鸣,“我看鹤鸣姑娘很讨喜,投我眼缘,不如让她在我这待上几天?”
谢凝脸色冷的吓人,偏偏罪魁祸首热衷于火上浇油,“怎么,舍不得?郡主,用一个无足轻重的人换我身后整个秦家军投入四皇子麾下,这笔买卖怎么看都是你赚了好吗?”
“你的要求只是这个?”谢凝抬眸,眸中寒意甚重。
鹤鸣背后猛然一僵,脸色白了几分,惊愕的看着谢凝。震惊、不敢置信、心痛,诸多情绪在她眼中依次闪现。到最后,她抿了抿唇,压下了拔剑的欲望。
“我的要求很简单,不是吗?”秦景的狐狸眼亮了亮。
“她不行。”谢凝薄唇轻启,冷声道。
谢凝极少动怒,饶是被谢琛算计的去快去阎罗殿前走一遭,她心中也最多是冷然的杀意比较重,还不至于让她动怒。
但这一次……
“郡主,你动怒了。若我猜的不错,你现在还想把我千刀万剐。”秦景难得正了正脸色,冷淡的同她对视。
“看来你很有自知之明。”谢凝也懒得和他表面客套,直接回怼。
“呵,多谢夸奖。”秦景大言不惭的领下这“嘉奖”,“郡主不答应也无妨,就是不知四殿下听闻后会如何想。”
鹤鸣不喜欢那些弯弯绕绕的勾心斗角,但她还不至于是个完全状况外的傻子。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用她的去留来压制谢凝,她看的明白,故而对秦景的感官印象跌入谷底。
但她想的最多的却是谢凝曾同她说的那段话。为什么她们的存在去留要别人一句话来指定?凭什么同样是人,命若浮沉就活该被践踏生的意义?为何卑微就该被打入尘埃,连自由都不配提起?只因提起,不过是被众人众口铄金的笑话。
鹤鸣并不想承认她的身份卑贱,以前的她也没有这个认知。可如今被人当着她的面决定她的去留时,她方才明白被人不当做人的感觉如何难熬。
她没有发言权。
秦景问谢凝讨要她,没有一句话问过她的意见。这一刻,那名为身份尊卑的大山如此真实、如此沉重的覆在她的身上,她忽然觉得有些悲哀,忽然就理解了谢凝为何同其他人不一样,为何诸多行为被人冠以出格之名。
她脑子里一片混乱,诸多思绪夹杂在一起,需要时间慢慢理清。
“郡主可重新想好了决定?”秦景不疾不徐,端正有礼,哪里还有平日里在他人面前披的那层纨绔草包的面具?
谢凝微微笑了笑,“上一个威胁我的人,如今坟头草怕是有一丈高了吧。”
“啧,还真别说,那人死状恐怖,这么多年来我还未见到如此惨状。”秦景故作害怕,一惊一乍的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而后瞬间变脸,“不过谢凝,我不是那个一言不合就想要请长平侯出山管教你的蠢货。”
“看来,我们的谈判是彻底谈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