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辰快步走过来,一把紧握他的手腕,粗暴地撇向一边,“啊!”弥澈痛呼出声,手里的剑“叮”地掉落在地上,弥澈怒道:“有完没完!能不能别总是动手动脚,我不想和你打架!”
“你刚才准备做什么。”西辰冷硬道。
“救他的命。”
“你就这么喜欢救死扶伤,遇到受伤的人就要给他喝你的血?”西辰松开了他的手。
弥澈吃痛地揉着手肘,愤怒地说:“关你什么事!我喂的是我自己的血,又不是你的!”
“我现在倒是开始好奇了,你这种蠢脑子,究竟是怎么样才能活到现在的?”西辰一把拽住弥澈的衣领,将他拉到自己面前,怒视他的眼睛,“你到底还想不想活着抵达晨昏郡!”
“我……”弥澈有些被他震怒的样子唬住,但他依旧不肯示弱,“我想啊,可我不过是救了个小孩而已,你生什么气?”
“你体内的血是耀犀血,不是什么路边采的树液或是树上接的雨水,耀犀将这样的使命交给你,你就是这样履行么!”
“有什么不对吗?”弥澈说,“圣兽之血既然能救一百个人,我为什么不可以拿它来救一个人,难道性命也分高低贵贱,也分值得救和不值得救?”
西辰被他气得都笑了,“你是不是真的觉得自己是门药材,哪里有需要你就在哪里割一块肉下来。”
“我又不会死,我为什么不可以这样。”弥澈虽然心里不是那样想的,但他此时莫名就是想和这个男人对着来。
“那或许圣兽真的不如我们想象的那么睿智,”西辰嗤笑一声,“不知道它如果得知自己把这样的使命交付给的是这样一个无能又蠢笨的废物,心里会怎么想。”
“嘿……”阿芙拉看着弥澈脸色有些不对劲了,小心翼翼开口道,“弥澈他或许也只是……不忍心看着一个小孩子被活活打死而已,他或许是没有过多考虑,可也不至于——”
“阿芙拉……你不用再说了。”弥澈碧蓝的眼底怒火翻涌,他举起佩剑,屋内陈设顿时开始哗哗作响,强力的风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我今天就要杀了这个老不死的魔鬼,让他知道知道,死在一个无能又蠢笨的废物手下是什么滋味!”
自从来到哈林特,弥澈就觉得这里灵气充盈,如果战斗起来,力量一定不输在罗萨德林,然而此刻当他真正的召集起灵力,只觉得比以往要更加得心应手,他不知道耀犀之力在他体内发挥着何种作用,他只知道,就算自己现在要不惜动用一切力量,也要堵上这个从一开始就不停鄙夷挑衅着自己的、不懂知恩图报为何物的人族男性的嘴!他堂堂一个精灵王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侮辱?
屋内的一切都震荡起来,阿芙拉惊慌失措道,“弥澈,你不要乱来!你这样会把房子掀翻的!”
西辰猛然欺身上前,速度快到身后仿佛拖出了一道幻影,还没等弥澈反应过来,自己持剑的右手边肩上便传来一阵剧痛,宝剑再次应声落地,屋里屋外的风都停了下来。西辰没有给他做出动作的机会,便用膝盖顶上了他的腹部,弥澈吃痛弯腰,西辰两手一抬,扭过他的两只手臂,反锁在了身后。
“以你现在这幅样子,救不了任何人,也杀不了任何人。”西辰轻蔑地说。
弥澈屈辱无比,悲愤道,“你到底想怎么样!为什么每次都要这样对我!我好像没有惹过你吧?”
“你救过我的命。”西辰就着他的手,将他一把抡到了床上,精灵族少年纤细的身躯对于一个健壮的人族男性来说,实在太过不堪一击,单凭武力,弥澈根本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我救过你的命,于是你报答我的方式就是揍我!”
“况且还有只圣兽将它的力量交付给了你,”西辰没理他,接着说,“我虽然不知道它的用意如何,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些什么,但你得在未来那些事情还没有发生之前,保住你自己的命,你的命不值钱,值钱的是耀犀的源力,这关乎到千条命万条命。你现在的本事还不足以和任何势力抗衡,所以请你,至少不要自己去惹麻烦。”
“凭什么!”弥澈忽然就暴躁了起来,“耀犀把它的源力交给我的时候,我根本没得选!它说要么我就做一棵树,要么我就扛着它的命运接替它走下去,我还能怎么选?我不想做树啊!”
“从小到大,我从来就没得选任何事!日光玫瑰被封进我心脏的那一天,我才刚刚出生,我母亲因为生我难产而死,我要怎么选?”弥澈一个翻滚从床上跳了起来,他的眼圈开始发红,声音也开始颤抖,“我父亲从一开始就早早安排好了我的一生,我是王子,我要继承他的城主之位,日后治理整个玫瑰王城,成为圣树守卫者,我根本不想要这些,但我父亲他只有我一个儿子,我要怎么选?我从小就被勒令不许出城,同龄人都嘲笑我,拿我当怪胎,说我父亲溺爱我,说我是个长不大的废物,我新交好朋友因为我被杀死了,我最亲近、最信任的下属把我引到城外密林、亲手剖开了我的心脏,说他待在我身边十多年只是为了复仇……哈哈哈哈,你告诉我,我要怎么选,啊?我要怎么选!”
西辰没料到他反应竟会这么大,一时愣住了。
弥澈抹了把眼泪,接着道:“为什么我这一生的每一件事都好像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所有人都在暗中安排我的命运,除了我自己!我稀里糊涂被杀死,又稀里糊涂复生,我得知我体内有日光玫瑰,以为至少我在某些地方还是特别的!可你知道耀犀它对我说什么吗?它告诉我,它选择了我,只是因为刚好它当时身边只有我!你说可笑不可笑,就因为这个‘刚好’和‘只有’,我就莫名其妙挑起了这么大的担子,为什么没有人问过我愿不愿意,为什么就没有人愿意等我长大了,再来问我一句你究竟愿不愿意?”
“现在我被扔到了这个地方,没有人会知道我在遗海的这一头,甚至我父亲可能以为我已经死了,”弥澈深吸一口气,眼泪还在不住往下掉,“可为什么就算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只是想救只快死的鸟!也他妈的要有人来告诉我,我不可以这样,为了我肩负的使命,为了我未来要完成的任务,为了那狗屁光明的荣耀,我不可以这样做!”最后一句话,弥澈几乎是吼着说出来的,他说的时候面向西辰,摆明了就是对他的控诉。
阿芙拉站在窗边,神情复杂,如果可以的话,她特别想现在就从窗口跳下去,以逃避屋内这压抑的气氛。
“你也并不是没有其他选择。”西辰忽然说。
“我能选什么?少在这里假惺惺了,一直对我指手画脚的人就是你!”
“你不是想选择自己的命运吗?”西辰放低了声音,走到弥澈身边坐下,“这场旅途,你随时可以选择退出,你大可以现在就离开,从此天高海阔,你走自己的路,没有人会对你多说半句,你可以成为任何人。”
弥澈泪眼朦胧看着他,不知道他说这句话用意是什么,难道是想火上添油气死自己么,那他未免也太歹毒了。
“可如果你仍然想去晨昏郡与罗萨德林取得联系,回去履行你的职责,”西辰安静地望着他,语气尽是宽慰,“我答应你,我会保护你到终点。”
弥澈怔住了,他听出来,西辰这是在试图挽回刚才的局面,在讨好自己。
弥澈吸了吸鼻子,说:“别说笑了,你现在这副模样,你能保护我什么?你还要喝我的血才能不死呢。”
“那是我身不由己。”西辰叹了口气,“可如果没有我,你和阿芙拉或许连晨昏郡的大门也进不去。”
“那好吧。”弥澈思考了一会,点了点头。
“记住了,这次是你自己的选择。”西辰说,“下次别再哭着喊着说所有人都逼你了。”
弥澈顿时脸就红了,有些懊恼刚才自己失控的举动,丢人得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破了房间里尴尬的寂静。此时,弥澈、西辰、阿芙拉三人都在房间里,那么来敲门的人一定是哈林特的鸟人。
阿芙拉立即手忙脚乱地想掩饰那躺在地上,浑身伤痕与血腥的鸟人孩童,但外面的人似乎并没有想要等他们的回应,就直接推门走了进来。
来人是索尔.丰羽,他看上去精心打扮过一番,剃掉了胡子,露出他尖削的下巴和薄薄的嘴唇,红棕色的头发被绑成了许多小辫,其中还扎进去了许多金银的丝线,他的耳朵上吊着两只足足有小拇指那么大的翡翠耳坠,身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金银首饰,甚至连翅膀上都编着优雅的鲜花。随着他的进来,房间里飘进一阵怡人的花香,弥澈没由来地觉得有些刺鼻。弥澈心想:大半夜的怎么穿成这样?
“时候到了,我尊敬的客人们。”索尔的视线落在他们身后还没来得及藏起来的黑翅鸟人身上,但出乎意料的,他居然并未对此发表任何意见,而是直接选择了无视,“看来你们在回望峰适应的还不错。”
“那是……”阿芙拉正想要解释,却被弥澈打断了,“什么时候到了,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
“我们的女王想要见见你们。”索尔说。
“女王?什么女王。”弥澈不解,“现在是休息时间,你们的女王不用睡觉的吗?”
“女王向来昼伏夜出,她的作息规律就是整个哈林特的规律。”索尔答,“该行动了,客人们,女王可不喜欢等待。”
“等等,你还没有说清楚,我们被叫过去是因为什么事情呢。”弥澈说,“是因为我打伤了你们的士兵,还救了一个黑翅鸟人?”
“什么,你打伤了我们的士兵,还救了一个黑翅鸟人?”索尔惊讶道,“你胆子也太大了。”
“……”阿芙拉顿时就有些抓狂。
“不过这个暂时不重要,我们日后再追究。”索尔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你们需要去见女王一面,别担心,不是什么特殊的事件,而是所有初来乍到哈林特的客人,都是需要去见我们的女王一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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