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湖水没过头顶，弥澈发现自己果真能够在水中呼吸。他睁开眼，暗蓝湖水中的气泡和游鱼从眼前浮过，世界变得格外静谧，仿佛广袤天地间只剩下了他和西辰两人。
与此同时，弥澈也发现自己变得有些不对劲，他的指尖开始发凉，寒冷的水温透过皮肤传达进体内神经，将他心中那团始终燃着的温暖火苗瞬间击溃。
“你怎么了？”西辰说话时吐着泡泡，声音隔着水传进弥澈耳朵里，显得忽远忽近。
“说不上来的感觉。”弥澈嘴唇发白，拽住了西辰的手臂，“我好像有点冷。”
“你不是从来都感觉不到冷吗？”西辰反握住他的手，拉着他往湖底游。
“可能是因为在水里。”弥澈的手有些抖，“我从来没有体会过，原来寒冷是这种感觉？”
西辰停了下来，面对面问：“你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吗，你从前没有下过水？”
两人靠得很近，几乎是胸膛贴着胸膛，弥澈被他半抱在怀里，“没有，这是第一次，以前我父亲管我管得严，总是派侍卫跟着我，不让我出王城，更不让我去水边玩……”
西辰打断他：“那你怎么可能会游泳？”
弥澈坦然道：“精灵与自然融洽，天生识水性，生下来就能在水里活动。”
西辰：“……”
弥澈劲瘦的腰被西辰用手臂固定住，周身都是冷冰冰的，只有两人相接的部位还有些许从西辰身上传来的温度，弥澈有些不好意思了：“怎么了，我们不继续往下游了吗。”
“算了。”西辰拿他完全没有办法，继续牵着他向湖底游，“你自己注意一点。”
西辰忽然又停了下来，一脸警惕，弥澈也发现了，刚才面前闪过去一个黑影，速度极其敏捷。
“你看见了吗。”弥澈下意识游到他身前，握紧他的手。
“看见了，”西辰说，“不像是鱼。”
“默林说，晨昏郡的水牢是用来关押最高级的罪犯的，所以水牢的外面可能会有什么特殊的防卫，你说他们会不会是放了什么怪物在这水底下？”
“是怪物倒好办了。”西辰轻描淡写地说，“是怪物的话，杀死就行了。”
后面往下游的过程中，他们没再见到那诡异的影子，一直到了湖的底部，他们顺着土坡与石丘转了一大圈，也没有见到任何有水牢入口痕迹的地方。
西辰灵活地转了个身，双脚落地，站在湖底的碎石堆上，弥澈也想跟着下来，无奈不知是因为他不熟水性还是身体太软，两脚轻飘飘总是落不到地上，西辰便抬起两手掐着他的腰，把他带了下来。
“我觉得这个地方很奇怪。”弥澈扭来扭去，“这里居然没有水草，也没有鱼，这还是湖底吗，活物都去哪了？”
这里的确荒芜一片，沉重的石块与断树根散落在泥土堆上，水苔丛中却没有半只鱼虾，湖水里悄然无声，俨然像一片静谧的坟场。
两人正摸索时，湖底忽然凭空起了一阵漩涡。
那漩涡从小到大，逐渐像刮起一阵龙卷风，朝两人逼来。弥澈见状急忙往上游，没想到游到接近水面的距离时，漩涡停下，卷回了湖底。
“它好像在驱逐我们。”弥澈说。
西辰点头，面前游过一条鱼。
“你发现了没有，”西辰说，“接近水面的地方，反而是正常景象。”
“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种反常？”弥澈皱眉环顾四周，“难道湖底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导致鱼都不敢过去，可为什么会连水草也没有呢？”
“看来这里还有其他‘东西’。”西辰说，“刚才那漩涡，绝不会是自然现象。”
两人再一次返回湖底，果不其然，那漩涡又出现了，且直接朝着两人卷过来。
“不要躲。”西辰紧紧拉住弥澈，“看看会发生什么。”
弥澈望着那渐渐靠近的庞然大物，心中有些畏惧，他的手忍不住发着抖，西辰说：“害怕的话，就把眼睛闭上。”
耳边是哗哗水流声，在漩涡吞噬两人的前一瞬，弥澈猛地回头抱住了身边的人，好像生怕水流会将他们冲散。
意料之中的窒息感并没有到来，两人被卷至漩涡中心，反而被一片柔光笼罩，接着就失去了意识，再醒来时，弥澈发现自己躺在光滑的灰石地面上。
他想睁开眼，头顶阳光却有些刺眼，他侧过头，西辰就躺在他身边。
弥澈坐了起来，惊讶地发现自己竟身处一片广场之上，四周围观的人群见他苏醒，纷纷散开，隔远了向着这边指指点点。
西辰也醒了，他看着眼前的景象，一时间神情变得诡异无比，仿佛陷入了什么亘古昂长的回忆之中。
两人爬起来，肩并肩站在这陌生的环境里。
“这……这是怎么回事，”弥澈嘴角抽搐，“我们被冲回岸上了？”说完后等了许久，都不见西辰回答，他侧头去瞧西辰的脸色，简直沉得像块冰。良久，他看见西辰的眼角竟滑下两滴晶莹的泪。
弥澈看得呆了，心没由来的揪了起来。西辰这是看见了什么，这样的一个人居然也会流泪？弥澈伸手去触碰他脸颊旁的泪珠，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不让他再接近。
弥澈：“你怎么了？”
西辰从情绪中抽离出来，松开手，摇头道：“没什么。”
弥澈故作轻松道：“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要说出来。”
“我认识这个地方。”西辰说，“许久没有见过了。”
“你认识？那就好办了，这是什么地方？”弥澈打量起四周来，“起先我还以为这里是晨昏郡呢。”
“不是晨昏郡，”西辰说，“建筑风格明显不一样。”
“也对，而且这里只有一个种族。”弥澈注意到周围的人，全部都是人族，晨昏郡是三族混居，尽管他没在晨昏郡见过精灵，可印象里大街上的亚民也是不少的。
弥澈很是发愁：“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我们是怎么来到这儿的，还回得去吗。”
西辰的眼中映出眼前景色，他沿着道路向前走，手指抚摸过广场中央的灰石雕像。那是名马背上举着剑的男人，碎裂的披风张扬地立在身后，石像的面容已被过路的风腐蚀到看不清原来的面貌了。在巨大阴影的笼罩下，西辰显得像个被时间遗忘的孤独君王。
“你还记不记得，”西辰想起了什么事，“我们下湖前默林都说了些什么？”
弥澈：“万事小心，叫我不要离你太远？”
西辰无语：“那是阿芙拉说的。”
“哦。”弥澈想了想，又说：“一定要把奈哲尔……不对不对，那是你说的，他还说了什么？他说……喝药以后，我们会像鱼一样只能在水下说话和……”
弥澈顿住了，随即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喝下药水以后，我们一段时间里只能够在水里说话和呼吸，而我们明明才下水没有多久！我们根本不是在地面，还在水底！我们这是……中了幻术！”
弥澈说出这段话的瞬间，周围那些先前一直以漫不经心姿态在四周游走的居民，忽然像是集体收到了什么信号般，一齐骚动起来，他们扭头看向这边，表情变得紧张而充满了敌意，甚至有的还像野兽般朝他们龇起了白森森的牙。
“既然还是在水下，”弥澈一步步走动起来，两手垂在身下，指尖带出一道道蓝色的波纹，“那么一切就都好办了。”
弥澈凭空抽出一道水流聚集而成的长鞭，向着虚空狠狠挥下，眼前景象轰然散开，阳光被割裂成破碎的光晕消散在扑面而来的沉闷深蓝里。
一切在瞬息之间变换无穷，灰石城堡褪去了原有的色彩，焦黑的石壁显露出来，盘结的水草顺势而上，城墙脚下现出断裂的巨大石柱，原本恢弘的城市瞬间分崩离析，一座被摧毁过的破败的湖底城池徐徐展露出它原有的面貌，呈现在两人面前。
而那扮成人族模样的城中居民也变了样，粗长的鱼尾替代了他们原有的双腿，宽大的半透明背鳍从脊椎处生长出来，随着水波流动。一时间，野兽的低吼和嘈杂水流相加，不绝于耳。
“果然，刚才的一切都是假象。”西辰说，“这些鱼人掩盖了他们生活的痕迹，不愿意让外人接近。”
“鱼人。”弥澈惊讶地望着眼前的一切：“所以，默林说的守卫着水牢的特殊防卫，其实就是鱼人？可岚湖底下有鱼人，外面的人怎么会对此一无所知。”
“很明显，”西辰说，“他们是被什么东西困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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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澈：我这么可爱，怎么可以拿我和别人比！
西辰：有病。
最近工作上出了点状况，天天加班，更新变慢了，万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