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雄黄酒。”还是提醒一下好了。
“我知道。”
“那你还……”
“我跟那些蛇妖不同,你不是知道的吗?”倩容截断了秋拾桑的话头。看见对方吃瘪的脸色,她心里没由来的有些快活。
“秋大夫,我跟你说说我第一次喝酒时的事。”
“我刚能幻化成人时就偷跑下了山,走了几十里山路才到镇上。那时候正是端午,满街都是青粽香和艾香。我对人世间的所有都很好奇,我顺着人流到了市集中心,看到一群人围着一大坛酒。”
“只是闻到那味道我身子里就像有簇小火苗一样难受,卖酒郎挨个分发着酒,等酒分到我手上时,我没有拒绝,学着他们的样子一饮而尽。”
“那酒就像一簇火苗,在我腹中越烧越旺,我却只当做自己是开心过了头。等我实在撑不住的时候我才惊觉不好,强撑着想回山上去,最后还是晕倒在了村口牌坊下。”
“救我的是个男孩,他以为我是个迷路的小孩,问我住哪要送我回家。我掀开被子想离开可是蛇尾已经现形了,这样秘密的事情可不能让他知道。”
声音乍停,秋拾桑朝她望去。倩容背着,见他看来微微一笑。
“我跟他说,我脚使不上力。要他背我回去。就在他背对着我蹲下的时候,我缠上了他的腰,他的脖子,吃掉了他。”
故事结局来的突然,又好似在预料之中。
“既然是背着你,那肯定见不着你的尾巴。他愿意送一个陌生人回家,那定然是个善良的孩子,你又何必在不知道他对你妖怪身份是何种态度的时候,直接抹杀了这个生命呢。”不知为何,他心里对这样的结局不满,心里总有道声音在说:这样不对。
“这...哈哈,秋大夫这是怎么了,还跟我论起来了。”蛇妖围着他转圈,边赚边打量着说:“是呢是呢,几天不见像是变了许多,莫非几天不见这皮肉底下的魂魄换人了?”
这一句话好像将秋拾桑从故事的回味里拉扯了出来,他下意识说了句:“倩容,你想的有点多了。”
听到这声称呼,蛇妖半晌没说话,看着秋拾桑吃吃笑着。
等到笑完,她说:“可不劳请您把脉了,不需要也不想。我只想要三方醒酒汤,二两菊苷草,六钱忍冬。”
醒酒汤是常用汤药,早已配好用稻草扎成串,挂在墙上的长钉上。秋拾桑用割刀一划,稳稳接住那三个油纸包,又转身找着草药。
倩容双手撑脸,靠着配药台,静静看着男人忙碌。铜制的秤砣在细长的秤杆上晃动,金色小方块晃荡一下,倩容的食指也跟着敲一下。等敲到第二十七下的时候,药材尽数打包好放在桌上了。
倩容朝他笑笑:“谢谢了秋大夫,老样子记账。”她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迎着光,被柜台分成三截的影子合在了一起,拉得长长的。等影子消失在门口,秋拾桑才轻呼出一口气。
连着几日的噩梦和警告已经让他有些敏感了,倩容那句话可真是吓了一跳,生怕产生蝴蝶效应。自己要怎么在此世活下去还真是个难题。如果只待在这一方医馆里,怎么能寻求到回去的方法呢。
“难啊,太难了。”秋拾桑边感慨边拍头,完了想着:“这东西我可不能白给得记账啊。”跑到书柜前找账本了。
这翻着翻着翻到桌上,将那一沓宣纸翻了好多道才发觉那一张红纸不见了。秋拾桑看着原本放置在右手边的茶盏变成了倒满酒的斗笠碗,心里疑惑:“她拿那张红纸又有什么用呢。”
佘家两姐妹一前一后走着,他们没有回家,而是去了村外。
从认错人开始,倩容就在观察着秋拾桑。只是很普通的一个问题都答不上来,被质疑后就变得畏缩,对正常的关心话语也不敢回答,连他们相识的原因都忘了。
“阿妍,你觉得先生是不是很奇怪呢?”
佘二娘听到姐姐叫她,想了想说:“是很奇怪,昨天见面的时候看我好像很陌生,见到我眼睛的时候还很害怕。”
倩容转过头,望着妹妹的那双竖金瞳,叹了口气:“暂时不能去找先生了,希望那个人能把你的眼睛治好。”
二人一同到了西丰林,沿路着溪流走到了山腰处,又弯腰走过长窄的山道,见到了一方溶洞。
溶洞正中一人逆光坐着,他穿着一件再简单不过的长袍,大袖松散垂落到小臂上,握着一块白色棉帕低头擦着银刀。
“阁主。”
“您交办的事情已经处理妥当,只是……我二人去拜访秋先生时,交谈之中发现先生已经分辨不出我们,性情也有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