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别有用心。我一见到她就觉得熟悉……我到山上时已经天黑了，我找了很久都没找到相公。山里那么黑，那么多怪叫声，我一个人也没带火，我害怕又无助，是她出现，是她给我提灯陪我找到了相公。”绣榴说话的声音也在颤抖，像是回到了那个漆黑的深夜里一样，“找到相公的时候，他浑身冰凉，我等了好久才等到他吐出一丝气。我也不管身边有没有人，就在那哭。她跟我说，哭没有用，再拖下去他肯定得死。我、我、我真的，我没有办法，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就拿了她给的药丸喂相公吃了。”
“她见我喂了药，将灯给我就走了。我也不相信她，留了个心眼，两丸药只喂了一丸，赶紧带着人下了山，来找秋大夫。”
“哈哈哈哈，你还当这世上的能人都是我师父这样的老好人吗？你就不怕她给你的是毒药？”
绣榴忽然炸毛一般：“我没有办法啊！我只想让他活着我只想他好好地！不管付出什么的代价，他活着就好了！”
“代价？”
这两个字说出口，绣榴赶忙住了嘴，室内静得能将三人的呼吸声听得清清楚楚。
“病急乱投医也不是你这样的。如果不是朱扬武腿脚受伤，他也不会被困在山上；如果没有瘴气侵扰，西丰林的鸟兽也不会发狂伤人；如果不是她摘取灵果，操纵生死树汲取天地灵气，瘴气也不会蔓延过界。”
“现在村子已经变成一片火海，天上都是被她操纵的怪鸟，而将它们引来的人，就是你。”成颖忽然手一扫，将药碗打翻，三人皆听到了一道破碎声响：“而你却躲在这里，陪着已经变成活死人，陪着或许已经被她操控住的朱扬武。”
“你付出了什么代价？你所拥有的一切？你的命？”
绣榴好像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失去，原本握着药碗的手还虚握着。
“她要的，是一份忠诚。”
秋拾桑右眼皮跳得飞快，适才听见的破碎声又响了一遍。
“快躲开！”秋拾桑伸手想拉绣榴，刚扯到对方衣角就被人往后拉扯。
床侧的墙壁轰然倒塌，热风卷着灰尘灌入了屋内。秋拾桑被呛得咳了好几声，透过扬尘他看到了墙外的一片红，那片红像一只熔岩铸成的火鸟。
“相公！”秋拾桑循声望去，是一块掌心大小的碎石砸中了朱扬武的胸口。
绣榴额头也被砸中，鲜血流了半张脸。她不顾自己，只哭着搬开那块石头，嘴里一个劲喊着相公。
“咳咳…”朱扬武忽然开了口，咳出了乌黑血液。
“相公？”绣榴忽然瞪大了眼睛，她想，她的相公要回来了。“秋大夫！你快来看看！”
秋拾桑刚迈出半步，成颖就揽着他的腰将人扯了回来。
“你把手松开，我去看看。”他掰着成颖放在他腰间的手，不管自己使多大力气，对方依旧纹丝不动。
“嘘。”细长的食指点在了秋拾桑唇上。
嗒嗒声响从屋外传来，秋拾桑看着一人从火鸟翅上走下来。
火红的绣鞋，火红的衣裙，火红的唇，还有暗藏红色的双眼，以及眉间的火纹。
秋拾桑见着那张脸时，心中有着不小的震动。他认得这人，记忆中或许有不少与她相关，但他却叫不出这人名字。
临清看了秋拾桑一眼，这样呆愣的秋拾桑是她从未见过的。
将故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除了手腕上的那一条菩提坠子，秋拾桑的衣着打扮与在宫中时候相去甚远。她的眼神最后是定在了对方与徒弟交叠的手上，二人十指相扣的样子让她忍不住嗤笑。
“先生终究还是走出了那一步。”她说出这样一句话。
“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临清没有回答他，轻轻拍了拍手心：“醒来吧。”
话音刚落，朱扬武便睁开了双眼。绣榴还处在惊讶之中，朱扬武却自行站了起来。他朝着师徒二人径直走来，嘴角挂着的深红血液衬得他脸色比纸还白，双眼瞳孔涣散，无神空洞。
“相公？”
朱扬武脚步不停，火焰从指缝中冒出，包裹着手掌。
成颖揽着秋拾桑往后退了退，抛出观颐剑鞘。剑鞘砸在朱扬武身上就好似点穴一般，止住了朱扬武的行动。
临清望着二人，举起右手。火星自身后朱雀幻影之中飞舞而来，凝聚于掌心，渐渐幻化为一方焰火曲弓。她用雀翎做箭，瞄准二人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