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训结束的第一天假期过得还算愉快，赵焱老早就跟池诚谢临约了要去电玩城，早餐过后就回房间换衣服准备出发了。
卧室里的狼藉跟昨晚如出一辙，似乎在等着人来清扫修理。赵焱没在意，直接换套衣服就出门——反正会有人来处理的。
令赵焱大跌眼镜的是，结束一天游玩回家，卧室里依旧四处是水乱七八糟一片。
累了一天回家，连个休息的地方都没有，赵焱不免开始犯脾气，“不是说今天修吗，怎么还没修好？”
李冉冉进房间打量了一圈，面露疑云，“今天师傅是来修了啊，一大早就来了，溪璨也看见了是不是？”
赵溪璨心虚地躲闪着李冉冉的视线巡视，对她的求证不置可否，底气不足地小声建议，“明天再找师傅修一下吧，今天要不还是先去我房间休息？”
就这样，赵焱第二次跟赵溪璨睡上了同一张床。
有前一天的经验在，这一次赵溪璨不再那么紧张，他躺在昨天躺过的地方，侧身朝着赵焱的方向，安静而清晰地感受着另一个人存在的印记。
赵焱的睡眠质量出奇的好，在一天的疲累过后，很快便入了眠，他的睡姿规矩而安静，平躺着匀称地呼吸，偶尔躺得久了，会微微侧过身子。
睡着呼吸轻微颤动的睫毛就这样在黑暗中极其细微的光线下暴露在赵溪璨面前。
赵溪璨一下就清醒了，他缓缓抬起手，隔着并不遥远的距离，在空中描绘赵焱的样子，从眉毛到眼睛，到鼻子，到嘴巴……总是把自己伪装起来的小孩在睡梦中这样毫不设防的样子，让他想定格，想拥有，想触摸，想……亲吻——
赵溪璨猛地缩回手，抱着被子推到床脚猛烈地呼吸，这一刻睡意在他脑海中被抽离了干净，羞耻感像一块沾满水的棉花捂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在想些什么，睡在旁边的人是赵焱，是他的弟弟，他怎么会看着自己的弟弟生出些僭越又可耻的邪念？
和赵焱同睡的第二晚，赵溪璨依旧睡得很不好。这一晚的梦不同于前一天的光怪陆离，而是令人羞愤难堪。
他梦到两个唇齿相交耳鬓厮磨的人，他们在他面前尽情地演绎着他从未涉足的事情，他羞愤地捂住眼睛，却好像又有一双手拼命地扒开他的眼皮请他观赏，他在斗争和折磨中看清了那两个不着寸缕之人的脸，他们沉醉的表情令他倍感陌生，他们的五官却又那么熟悉，隐隐约约中，他好像看到那张脸上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五官。
赵溪璨依旧是满头大汗地醒过来的，只是今天，赵焱已经醒了。
赵焱看着脸色苍白还在往下滴汗的赵溪璨，糯着清早独特的嗓音问，“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赵溪璨望向赵焱，刚起床的人头发乱糟糟的，眉眼还没清醒有些无神地耷着，他的嘴唇很薄，随着说话的一张一合能看见里面细小粉嫩的舌头，这幅样子跟梦里的另一个人几乎无缝重合。
这个联想像颗炸弹在赵溪璨脑海里炸开，他小心翼翼掀起被角往下看了一眼，清早骇人的帐篷让他扔掉被子，迅速捂着衣服钻进了外面的洗手间。
这个暑假在龌龊的梦境和本能的生理反应中变了味，让赵溪璨仅仅是看到赵焱都觉得难堪，一个人是有多失败才会将X启蒙建立在朝夕相处的亲人身上，赵溪璨觉得自己可能是得了病，急需医治。
可是现实和遐想总有差距，不管赵溪璨有多么想摆脱如此畸形的心里状态，可是现实是，即使病入膏肓他也无药可救，因为他无法将这些见不得光的遐想说出口，不管是面对父母还是面对医生。
仅仅是想想都是极大的亵渎了，怎么还能说呢？
为了肃清偶尔冒头的畸形想法，赵溪璨开始尽可能地回避赵焱。
赵焱是个内敛但心思细腻的小孩，从一开始他就察觉到赵溪璨刻意的回避，只是性格使然，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
暑假就这样在两人莫名蔓延开的疏离中走到尽头。
开学那天，赵溪璨走进教室的时候，唐爽简直像见到一个怪咖，“你怎么了啊？过了一个暑假怎么憔悴成这样？”
赵溪璨茫然地摸了下自己的脸，“有吗？”
“有啊！”唐爽拍拍前排的胖子，“你看，赵溪璨脸色是不是比上次我们去医院看他还差？”
胖子扭过肥胖的身体，敷衍地打量了一眼赵溪璨，连连称是，然后把一个精美的盒子放在唐爽桌子上，笑得很讨好，“爽爽，这是暑假我跟我爸妈去欧洲旅游给你带的礼物。”
唐爽略一犹豫，接过礼物豪爽地说了声谢谢。
赵溪璨注意到，胖子的表情在短短的时间里有明显的变化，从期待到忐忑，再到唐爽接过礼物时的欣喜……跟面对他时完全不一样。
这种认知差异对赵溪璨而言陌生又新奇，他不禁带着同样审视的目光打量起教室里的其他同学，体育委员总是追着班花打闹，谁都不爱搭理的学霸在跟同桌仔细地讲题，剃板寸的男生因为前排女孩花痴帅气的数学老师生好大气……原来在这个热闹的教室里，隐藏着那么多特别的暗潮涌动，在久别重逢的开学之际流露得更加明显。
赵溪璨拍拍顾靖的背，跟好朋友分享全新的发现，他压低声音问，“你有没有觉得……胖子对唐爽跟对我们有点不一样？”
顾靖转过身来继续趴在赵溪璨桌子上有条不紊地写暑假作业，听到问题才停笔抬头，有些戏谑地看赵溪璨，“哟？学霸开窍啦？”
“什么意思？——你别写了，你不是不爱做暑假作业吗？”
顾靖作为一个学霸其他方面都像长在老师审美点上似的，唯独不写寒暑假作业这一点逃不了大多数学生的惰性，好在他的成绩不受这点惰性影响，老师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现在，不爱写作业的中学生正一笔一划工工整整往暑假作业本上写答案，有一搭没一搭地解释，“柳杉杉一会儿不是要来收作业吗，见到谁也写准定又要生气。”
“你怕她？”
顾靖笑了一下，连声音都温柔了许多，“我是不想让她生气。”
“为什么？”
顾靖从忙碌的作业本中抬头看了赵溪璨一眼，像看一块不开窍的木头，他无语地摇摇头，没有回答，转身继续投身于作业之海。
赵溪璨盯着顾靖认真的后脑勺许久，脑海中后知后觉地浮现一个总是在耳边被提及，却从未在他脑海中具象化的一个词汇。
喜欢。
因为喜欢，所以会特别在意。
新学期的第一天没有晚自习，最后一节下课铃打响大家就作鸟兽散，赵溪璨还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磨磨蹭蹭地不打算走。